作者： 清 罗敦曧
我之前写过《庚子国变记》，后来又搜集和记录了一些在京津连年旅行中听到的比较确凿的事情，编写成了《拳变馀闻》。写作时兴致来了就记录，没有特别区分时间顺序，这本书比《国变记》详细得多。
在甲午战争期间，天津地区一片混乱，官民都纷纷迁移。那时我恰好在北边的挖支河发现了一块残碑，碑文模糊，只能看清二十个字：“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红灯照满街，那时才算苦。”这段话像是谶语，很难理解其含义。后来曹州出现土匪，当时的总统袁世凯正在山东安抚，抓到了一个叫朱红灯的匪首并将其处死，人们认为这应验了“红灯”的预言。尽管如此，天津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到了庚子年四五月间，突然有传言说有红灯出现，是一些十多岁的小女孩，身穿红衣裤，头扎双丫髻或盘高髻，左手拿着红灯，右手拿着红巾和朱色的折扇。起初是一位老寡妇设坛传授法术，周围围着几十个女孩接受法术。四十九天后，有女孩法术成功，自称太师姐。她又教授其他女孩，她们用扇子给自己扇风，慢慢地升高，走上云端，将灯扔下来，灯被地上的人收回坛中。这些女孩的身体在空中站立，渐渐变成了亮晶晶的明星，星光忽上忽下，忽近忽远，有时聚在一起像串珠，有时排成一线像游鱼。天津的居民都疯狂地跑去观看，有的人甚至整夜爬上屋顶观看。这些女孩自称能在空中投火烧西方人的住所，召唤风来助火，烧得一干二净。天津的居民深信不疑。到了晚上，每家每户都挂上红灯，迎接这些能照亮街道的仙女。城里城外，火把高悬，仿佛万星齐耀，传言每到拳队所至之处，红灯都会随之移动。每当焚烧洋楼时，都说是仙女投的火。还有一种用沙锅照明的方式，供奉给神的食物团体使用，人们携带一个沙锅，在遇到拳民战斗时，分火煮米，煮饭供奉，一个沙锅据说能够煮出百人所食也不会吃完的饭量。
这些人都是乞丐，他们挨家挨户乞讨米来支持他们的军队，没有人敢拒绝他们。五月中旬，有一个自称黄莲圣母的人乘船停在北门外，船四周都裹着红色的绸子。船上住着三仙姑和九仙姑，她们自称能治病。义和拳的受伤成员被抬到船边，她们用香灰敷在伤口上，几天后伤口就生蛆了。地方官员裕禄亲自迎请她进入官署，朝拜了九次，但她并未有所动容。于是制作了两面黄色的旗帜，上面写着“黄莲圣母”，并配有鼓乐队，护送她到某神堂居住。黄莲圣母坐在神橱里，悬挂黄色帘幕，周围点着香烛，受到成千上万人的礼拜。后来城市被攻陷，她逃走了。义和拳成员散开后变成了强盗，他们在船上抓住了黄莲圣母，确认她的身份后，将她捆绑起来并送到都统衙门，换取了重赏。其中一个仙姑跳水自尽，另一个仙姑和黄莲圣母一起被捕，并一同被处死。有人说，西方人带她们去欧洲旅游，而被红灯照射的地方，大多数变成了娼妓的场所。
义和拳自称神拳，通过降神召唤众人，他们的命令都是用神语发出的。在练习时，会命令拳民趴在地上烧符念咒，要求咬紧牙关，通过鼻子呼吸。不久后，他们会口吐白沫，大喊神降临了，然后跳起来挥舞武器跳舞，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在庚子年四五月间，天津的居民几乎普遍传承了一些仪式和神话，包括关帝降坛、观音托梦、醉后的济颠等，都宣称要消灭洋人。突然有传言说玉帝命令关帝担任前锋，二郎神负责后卫，财神负责督查粮草，还有赵子龙、马孟起、黄汉升、尉迟敬德、秦叔宝、杨继业、李存勖、常遇春、胡大海等人都将参与这次大会。他们的行动依据的是《西游记》、《封神传》、《三国演义》等小说和常见的戏剧。
义和拳对洋人的分类很明确，将他们分为大毛子、二毛子、三毛子，遇见就杀，不留余地。崇拜神灵的方式是磕头至地，共磕三十六下。他们练习的技能分为浑功和清功，浑功需要练习一百天，清功需要四百天。浑功能避开枪炮，清功则能飞升。但因为大家都想快速见效，所以更多人练习浑功。在战斗中，他们会佩戴绘有某种神像的小黄纸，画像上的人物没有脚，指甲尖锐，头部四周有光环，耳旁和腰间有狗牙形状的弯曲，具体是哪位神祗不明。身体下方有一行文字：“云凉佛前心，玄火神后心。”他们念的咒语是：“左青龙，右白虎，云凉佛前心，玄火神后心，先请天王将，后请黑煞神。”念这个咒语时，枪炮不会爆炸，但咒语一停，立刻就会被子弹击中身亡。他们焚烧教堂时，大师兄会率领众人拿着刀，向东南方跪伏，然后突然起身呼喊杀声震天，大师兄扔香进堂中，不一会儿就着火了。有时出现两个张天师，彼此争斗不休。最后其中一个用巨额金钱逃走，另一个继续横行霸道，直到大师兄曹福田到来，将那个张天师斩杀。
义和拳起源于山东堂邑县的八卦教，最初被称为义和会。在东部地区进行严格的搜捕时，义和会成员潜入直隶省的河间府景州献县。乾字拳是最先开始的，其次是坎字拳。坎字拳后来传播到沧州和静海一带，由张德在静海的独流镇设坛，被称为“天下第一坛”，这最终成了天津的祸根。乾字拳则从景州扩散到深州、冀州、涞州，最终通过定兴和固安进入北京。天津和北京的拳民主要来源于义和会，后来统称为义和团。坎字拳的传人是林清的余孽，乾字拳则是来自离卦教的郜生文的余孽，因此他们都尚红色。之后出现了黄色的一派，是由乾字拳创立的。
坎字拳和乾字拳的传授方式各不相同。坎字拳在传授时会燃香叩拜，然后跌倒起身，跳跃持武器舞动。乾字拳则是闭嘴伏地，不久后口中满是白沫，这时他们会喊“神降了”，然后起身跳起持武器舞动。还有震字拳，来源于山东王家的遗孽，在乾隆年间被处死。坤字拳的来源不详，震字拳出现在永定河南岸，坤字拳则在京西，跟随者相对较少。但坎字和乾字拳最具势力，影响到了京津地区。在京师，传授法术的教师会在学员耳边念咒，词句包括请来各种神灵和历史上的人物，如孙悟空、猪八戒、杨香、武松、黄天霸等。还有一些咒语如“快马一鞭，西山老君”等，旨在召唤仙师教授武艺。
供奉的神祗多种多样，如姜太公、诸葛武侯、赵子龙等，还有小说中的人物如年羹尧。山西祁相国祁文端是供奉对象之一。供奉神灵没有固定规则，通常是随心所欲地供奉。
从乾隆时代开始，皇帝经常因小事杀人，诗词戏剧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理由。供奉者会选取《封神传》、《西游记》等小说来点缀神权，以此来寻求华丽的外表并避免灾祸。这些习俗经过百年沉淀，变成了民间传统。民众受戏剧教育影响，到了庚子年间，终于爆发了巨大的变故。这显然不是偶然。
天津的义和拳起源于静海县的独流镇，这里被称为“天下第一坛”。直隶总督裕禄没有禁止这一活动，导致义和拳逐渐扩散到郡城，成员们挥舞着旗帜和武器在市场上游行，相互煽动，很快整个地区都设立了许多坛场。从事铁匠工作的家庭纷纷铸造武器，锻造的声音夜以继日，官方不敢禁止携带武器，只是禁止锻铁。但当政府下达禁令后，义和拳成员聚集在县政府，武力逼迫官员解除禁令，结果铁匠作坊遍布整个城市。
义和拳高呼消灭外国人，导致租界地区进入戒严状态，教堂更是岌岌可危。在天津和保定之间，电线和铁路频繁被破坏。五月份，朝廷发布命令严厉剿灭义和拳，但裕禄采取放任态度，使得义和拳势力更加猖獗，教士们都躲进了租界，官员们则加锁教堂以保护。义和拳仍然散布谣言称教堂藏有地雷和火药，计划定时炸毁天津城。鼓楼东的教堂因其建筑高大，一次夜里突然传出火光，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围观民众，义和拳最终纵火将其焚毁。狱中囚犯被释放，所有存有洋货或洋书的商店都被烧毁。禁止民众穿白衣，认为这是亲近洋人的表现。由于河东民居靠近租界，被怀疑藏有间谍，因此几乎被烧毁殆尽。还命令每家烧香供水，放置馒头和青铜钱，为了驱敌，每家还要放置一支竹竿，上面贴红纸，使用五天后，据说能自动击退敌人。义和拳还聚集到督辕要求枪炮，裕禄命令他们自行到军械库挑选，他们几乎拿走了所有的武器。还要求居民高喊“大胜利”以壮声势。还有一种防火的咒语，被张贴在各处，声称能召唤铁佛来阻挡火炮，但这个咒语并未奏效。还有一种避火的手势，让居民在烧香叩头时用拇指掐中指，但这也证明无效。义和拳还宣称海口有沙堆横亘百里，阻止外国船只靠岸，声称是团中的海乾神师所为。后来有一名僧人自称是海乾，受到了人们的虔诚供奉。他身穿黄缎服，手持念珠和禅杖，接受供养。城市沦陷后，他的下落不明。还有一名道士自称天灭，宣称能消灭洋人，官员们恭敬地迎接他进入坛场，但因与义和拳言辞不合，最终被斩首悬挂在西门，声称这是假的天灭。义和拳的抢劫活动没有停歇的日子，富户家财一扫而空。
城池陷落后，匪首张德成带着巨额财富逃走。日本军队先到达天津，当地的百姓纷纷在大门上或胳膊上写着“日本顺民”的字样，以求得保护，义和团一时销声匿迹。
义和团祸乱的始作俑者是匪首张德成和曹福田，他们都曾得到直督裕禄的推荐。
张德成是白沟河人，以撑船为生，经常往来于玉河和西河之间。当时义和拳已经传到了静海县的独流镇。几个孩童正在练习义和拳，张德成看到后冷笑起来。众人问他为什么，张德成说：“这是神拳。”众人请求他教他们拳术，张德成就拿了一根高粱杆，用黄纸包裹住，扔在地上，让众人去拾。几个壮汉都无法举起。众人大惊失色，跪拜在地，说：“您真是神师啊！”于是将他请到了一座大宅子里，设坛传授拳术。远近的义和团纷纷前来投靠，听从他的指挥。张德成住在独流镇，声势非常壮大。
曹福田是天津义和团的首领，他自称“署理静津一带义和神团”。曹盖也归属张德成。
张德成对他的手下说：“我昨天晚上睡觉时，元神去了天津紫竹林，看到洋人正在剖开妇女，用污秽的东西涂抹楼房，这是他们镇压义和团的法术。”他另外还说，他的元神去了敌人那里，偷了一支洋枪的枪管，那支枪就再也打不响了。他还率领众人围着镇子转了三圈，用棍子在地上画了个圈，说：“这是三层城墙，外层是土城，中间是铁城，里层是铜城。洋人来了也进不来。”
五月，直隶四道员结伴去天津，船只经过独流镇时，遇到了义和团，被义和团首领用刀砍伤，都跪地求饶。被带到义和团的坛场，张德成认为他们是朝廷的大官，就放了他们，并设宴款待。张德成自吹自擂，炫耀自己的法术，让四道员转告总督，请求拨款二十万，声称自己可以消灭洋人。四道员都答应了他的要求。张德成上书裕禄，裕禄就派人去召见张德成，但张德成没有来。裕禄又多次派人去请，张德成生气地说：“我可不是官吏，凭什么总督用威严来压我？”裕禄只好向他道歉，派人用八抬大轿去请他。张德成来到天津，用敌人的礼节拜见裕禄，裕禄打开中门迎接他进去。第二天，裕禄在衙门里宴请张德成，张德成突然像睡着了似的，叫他也不应。过了一会儿，他伸了个懒腰，从袖子里拿出几支洋枪的枪管，说：“我的元神出去了，刚从敌人那里偷来的，敌人的枪都废了。”裕禄对他的法术深信不疑。张德成经常出入衙门，以此来炫耀自己。裕禄向朝廷推荐他，称赞他年富力强，志向高远，屡次立下战功，赏赐他一品顶戴花翎黄马褂。
不久，城池陷落，张德成带着巨额财富逃走。他到了王家口，勒索盐商王姓为他提供供养，王家雇了两人抬着轿子把他送到那里。张德成生气地说：“我在天津的时候，总督用八抬大轿来迎接我，你还不到时，你这是在亵渎神灵吗？”王家没办法，只好借用关帝庙的绿轿子去迎接他。张德成来到王家，王家设宴款待他，但他却连筷子都拿不起来，推着桌子站起来，王家非常生气。村民们非常愤怒，于是密谋杀害张德成。他们抓住了张德成，其他义和团成员都逃跑了。张德成磕头求饶，众人说：“试试你能不能躲过刀剑吧。”于是他们一起砍杀了张德成，张德成被砍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其余的义和团成员逃到白沟河后，推举张德成的弟弟张三为首领，称他为“三师父”。他们带着张三来到独流镇，重新设立了“天下第一坛”，声称张三的神力比张德成强十倍。
此时联军已经占领了天津，计划清剿周边村庄的余下义和拳成员。村民们联合起来驱逐张三，余下的义和拳成员于是四散逃离。曹福田是天津静海县人，本是一名游荡者，嗜好鸦片，依靠制造混乱来维生。他初到天津时，登上土城楼问租界在哪里，当地人告诉他在东南方向。他便在那个方向叩头，过了一会儿起身说：“洋楼已毁。”这时，东方冒起了烟雾，原来是河东的居民区被焚烧了，这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曹福田进城后，商民们跪地欢迎，他从马上指挥他们起立，说：“不用跪。”他得知县里命令所有人持续吃素，他却说不必如此，声称他自己也喝酒吃肉。得知许多洋货店被毁，他也表示不必这样，因为洋货早已进入中国，商民无罪。因此，天津民众尤其信任他。
曹福田的房间里悬挂着关帝、赵子龙、二郎神、周仓的神像，另外供奉的还有“圣上杨老师”。曹福田整队前往前线，使用洋铁制造的鼓，吹响大螺号，红旗上大书“曹”字，旁边写着“扶清灭洋天神天将义和神团”。他骑马，戴着大墨晶眼镜，嘴里叼着洋烟卷，长衣系红带，穿着缎靴，背负快枪，腰挟小洋枪，手持一支装饰红纸的竹竿，邀请路人去观战。
到达马家口时，他声称前方有地雷不能前进，于是绕路返回。他还命令商民准备数千个蒲包和麻绳，麻绳用来捆绑洋人，蒲包用来蒙住他们的头。曹福田不敢与洋人直接作战，只是让部队在街道上列队行进，遇到武卫军就捆绑并处决，以报复之前的一场战斗。
总督裕禄上报战功，给予他一等奖励，实际上是虚报战绩。绅士和商人担心战争会导致整个城市毁灭，强烈请求裕禄与曹福田协商和平。曹福田拒绝和谈，声称他奉玉帝之命，率领天兵天将消灭洋人，不敢违背天命。绅士和商人在紧急情况下请求，曹福田一怒之下命令处决他们，但群众的哀求使他最终放过了他们。和谈因此受阻，曹福田坚持如果要选别的战场，首先必须把租界归还给他。
当张德成到达时，众人再次恳求，张德成同意了，但曹福田依然不同意。众人以商民的生命恳求，曹福田却说：“死者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在扫荡洋人后，还将严惩那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完成这个劫数。”当马玉昆的军队败退，天津城陷落后，曹福田改装逃走。冬天他私下回到静海，被当地人发现并捕捉，他惊慌逃跑。次年正月，他潜回家乡，被村民捆绑送官，最终在静海县被处决。
在义和团的暴动中，聂提督士成的死是最为激烈的一件事。士成是安徽合肥人，曾是淮军的老将，参与过多次军事行动，包括镇压朝阳的盗匪，均有功绩。甲午战争期间，他在大高岭阻挡日本军队，表现尤为出色。叶志超被捕后，士成接替其职，成为直隶提督，指挥武卫军驻守芦台。庚子年四月，义和团破坏了保定的铁路，直隶总督裕禄命令副将杨福前去镇压，结果在易州被义和团杀害，朝廷因此不赐予抚恤。
义和团又烧毁了黄村铁路，聂的部队赶到时突然遭到义和团的攻击，伤亡数十人。士成接到即兴镇压和安抚的命令，军队到达落堡时，发现约三千名义和团成员正在破坏铁轨，士成发出禁止命令无效，遂下令攻击，造成许多义和团成员死亡，因此被义和团深恶痛绝。义和团向朝廷申诉，朝廷严厉责备士成，裕禄命令士成的军队返回芦台。士成回到天津时，在路上遇到义和团，遭到持刀追赶，被迫躲进督署，裕禄出面缓解了局势。
当时天津有约二万名义和团成员，他们遇到武卫军就会捆绑并处决。士成不敢与之对抗。端王载漪和刚毅等人深恨士成，计划趁机杀害他。荣禄担心聂军会爆发激变，急忙写信安慰，指出聂军的制服很像西方人，可能导致冲突，表示团民的目的是报国，希望可以稍作借用。士成收到信后回信慷慨陈词：“义和团祸害百姓，终将祸国。我作为直隶提督，若不能剿灭匪患，岂不是职责有亏？若因剿匪而遭大难，我也决不推辞。”
聂军驻守杨村，抵挡洋军，多次交战互有伤亡，洋军因粮草不继而撤退。裕禄上报义和团有功，奖赏巨额金钱，但聂军未获赏。后来，聂军奉命攻击天津租界，经过十多次血战，租界几乎支持不住。
西方人说，自从与中国开战以来，没有遇到过像聂军这样顽强的军队。拳匪对聂士成恨之入骨，诋毁聂军通敌，朝廷又严令督促聂士成。
聂士成非常愤怒，他说：“朝廷不理解我，拳匪逼迫我，只有以死来表明我的心志。”每次战斗，他都亲自冲锋陷阵。
一天，战斗正激烈进行时，拳匪闯入聂士成的家，绑架了他的妻儿女眷。聂士成得知消息后，分兵追赶。聂军中有一营新兵，很多士兵都与拳匪暗通款曲。他们看到聂军追击拳匪如此急切，就大喊聂军反叛，并向聂军开枪射击。聂士成腹背受敌，身中数十枪，但他仍然率领军队反击拳匪，并亲自冲锋到八里台，准备与拳匪决一死战。他的部下想要拉他回营，却被聂士成用刀杀死。其他将领知道无法撤退，就跟随聂士成冲进了敌阵。聂士成身中数弹，肠穿肚烂而死。他的部下拼死夺回了他的尸体，但拳匪想要肢解他的尸体。这时，洋兵追赶至，拳匪四散逃窜，聂士成的尸体才得以保全。
裕禄将聂士成的死讯上报朝廷，朝廷商议给予抚恤，但载漪和刚毅坚决反对。最终，朝廷下诏斥责聂士成误国丧身，罪大恶极，但念及他曾经的功劳，还是给予了他一定的抚恤。聂士成牺牲三天后，天津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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