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头条 ( ) • 2024-03-04 05:34

1990年5月7日傍晚,福建省泉州市南安县(1993年南安撤县建市,属福建省直辖,泉州市代管)美林镇美林村一名姓黄的农民,从责任田里荷锄回村,途中到西溪叉流的一个水坑边准备洗手洗脚。刚弯下腰,觉得有一股腥臭扑鼻而来,令人恶心,他抬头往水面一瞧,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掉头往村里直跑。跑到村长黄世盘家里,他上气接不了下气地说:“水坑那……那里,有,有一具……死……死尸。”

村长听到出了人命,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到美林镇派出所报案。

美林镇派出所所长黄曙辉接到报告之后,一面向县公安局报案,一面带领派出所的5名干警,在不到10分钟的时间内赶到现场,对现场进行保护和勘察。

不一会,南安县公安局领导带着在家的几位侦查员,匆忙赶来。

那具浮尸靠在水坑的一堆竹丛旁,脸朝下。因高度腐败向周围散发出阵阵恶臭,侦查员陈可宝顾不上脏臭,立即脱衣跳下水坑,小心翼翼双手把浮尸托到溪岸边。侦查员随即围上前,对这具浮尸进行勘查。

浮尸惨不忍睹。死者脸部浮肿双目怒睁舌头外伸。上着白色衬衣,套着褐色的上海出产的凤凰牌100码羊毛夹。左手的中指及无名指各戴着一枚金戒指。下身只穿着一条三角裤衩。脚着肉色丝袜。死者双手双脚和颈部被一条小手指粗的麻绳纵横交错结扣重叠捆绑着。头部有多处被钝器击伤的痕迹。由于高度腐烂,皮已脱落。侦查员当场即断定,这是他杀无疑。

从泉州市公安局赶来的法医,对这具浮尸进行认真的尸检:死者系男性,35岁左右,身高1.64米。根据尸体腐烂情况判断,死亡时间已有72小时;从死者胃里残存的食物断定,死者是饭后2—3小时被人杀害的。

这说明,杀人现场已受到严重破坏。这无疑给侦查工作带来很大困难。

侦查员经过一番寻觅,从现场找到一本工作证,一只打火机,一把铁榔头和4只皮鞋,侦查员如获至宝。这都是破案的重要线索呀

泉州市公安局局长指示南安县公安局要成立专案组,从速破案。饶副局长亲自带领市局刑侦大队的留队长及几名经验丰富的侦查员,赶到现场,分析案情,部署侦查工作。

首先要确认死者的姓名和身份。

现场找来的那本工作证,盖着湖南省津市市兰宛宾馆的钢戳。姓名:刘文初。年龄:34岁。职务:宾馆商场经理。南安县公安局通过公安专用电线与湖南津市市公安局取得联系,很快就查明,兰宛宾馆并没有叫刘文初的人。

显然,这本工作证是伪造的。

这个叫“刘文初”的人,不是被害者就是杀人凶手。

案情分析会上,公安人员一致认为:死者死亡已有3天时间,但至今本市公安部门尚未接到有本市人失踪的报告,显然,死者是外地人。从死者身上的伤痕可判断,凶手至少有2人。其年龄在20岁至30岁之间,而且是有前科、心狠手毒胆大妄为不顾后果的家伙,可能是本地人也可能是外地人。

根据市公安局领导的指示,8日成立了以南安县公安局刑侦科和美林镇派出所为主的“5·7”特大杀人抢劫案”专案组。并决定以那本工作证为线索,立足南安县城,以县城的旅社和招待所为重点,向县城附近的溪美、美林两镇辐射,开展侦查。

专案组兵分四路:第一组对现场再次进行侦查勘查,查明作案凶具榔头、麻绳的来历;第二组集中主要警力对南安县城所有旅社和招待所从4月底至5月7日来往旅客逐一查阅,同时到县邮电局翻阅这段期间的来往电报;第三组深入发案地区附近的几个村庄进行调查访问,了解这段期间是否有湖南津市市的人来南安做生意的;第四组继续与湖南津市市公安局联系,查明那本工作证的来历,寻觅那个叫“刘文初”的人。

尽管湖南省津市市公安局复电称,兰宛宾馆商场没有刘文初其人,给侦查工作蒙上一层阴影,但是,第二组的侦查工作进展顺利,给侦破工作带来一线曙光。他们从县城的南侨饭店发现一条重要线索:该店服务员向侦查员反映,5月2日,有一个叫颜学汉的旅客,正是持着湖南省津市市兰宛宾馆的介绍信,住进305房间。

服务员还反映一个奇怪现象:颜学汉在未住进该店的前一天,即5月1日晚,服务台收到一封由上海发来的、交颜学汉收的电报。因当时饭店查不到有叫颜学汉的旅客,便把电报退回邮局。

更重要的线索还在后头。

据南侨饭店服务员回忆:颜学汉于5月2日住进南侨饭店时,曾交代服务台,8日还有个朋友也要到这里住。果然在8日下午,颜学汉带着他的这个朋友来了。此人叫刘文初,持的是湖南津市市兰宛宾馆的工作证,与颜学汉同住305房。服务员还清楚记得,刘文初手持一只棕色的密码箱,由颜学汉替其寄存于服务台。当晚8点,这只密码箱由颜学汉领走。第二天一早,颜学汉与刘文初就不知去向了。

侦查员查阅5月8日住在305房的,除颜、刘外,还有一名叫占建武的旅客,系广东省普宁县医药公司的供销员。显然,要了解颜、刘的去向及他们在305房的活动情况,只有找这位与他们同房居住的占建武。于是,吴辉查带着专案组,赶忙驱车直奔广东普宁医药公司。不过,扑了个空,这位占建武至今未归,还在外面推销产品。吴辉查他们只好掉头赶回南安。

第二组接着又查到另一条重要线索:他们在县城新华街个体户经营的东风旅社,发现那个叫颜学汉的人,曾于4月30日与湖南津市市一个名叫周园,一个名叫周舟的人,同住该旅社,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颜学汉于5月2日独自搬到南侨饭店同刘文初住在一起。侦查员还发现,这周园、周舟二人,同样于5月4日早就神秘地失踪了。

颜学汉、刘文初以及周园、周舟,到底何许人也?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要释谜团,首先要查明5月1日来自上海的那封神秘的电报!

侦查员赶到邮电局,从上万份电报中找到那份发自上海的电话。原文是:“电悉,今日出发明日可到。”侦查员马上和上海公安局联系,请求查询这封电报是什么单位谁发的。

上海方面很快就反馈回来:该电报是由上海市虹口区食品招待所的一个叫翦象华的旅客发的。这个翦象华,持的也是湖南省津市市兰宛宾馆的介绍信。

上海虹口区食品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详细提供了翦象华的年龄身高、相貌特征、衣着服饰以及出门时随身携带一只棕色的密码箱等情况;同时还提供:和这个翦象华于4月下旬一起住进虹口区食品招待所的,有个叫颜学汉的,还有个叫翦象宾的。翦象宾还带着他的未婚妻颜君。他们还向公安人员反映,翦象华随身携带的那只棕色公文箱,里面似乎装着巨款。

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侦查人员发现翦象华的外貌特征与尸首十分相像。翦象华很可能就是那本工作证所写的“刘文初”。

侦查员还分析:翦象华发到南安的电报有“电悉”二字,这说明在此之前他曾收到由南安发给他的电报。那么,是谁给翦象华发电报?电文又写些什么?翦为什么急忙从上海赶到南安来,这些都是非查清不可的。

侦查员再次来到县邮电局,从几万份电报稿中查到4月30日由东风旅社颜学汉发往上海市虹口区食品招待所交翦象华收的那封电报。电文是:“速来福州南安南侨饭店。”

这样,至5月9日,经过两天两夜紧张的侦查,“5·7杀人抢劫案”终于有了个端倪:这是一起经过精心策划的有预谋的夺财杀人案。被害者翦象华(化名刘文初)。凶手就是那个叫颜学汉的神秘旅客。住在东风旅社的周园和周舟,具有同案犯罪的重大嫌疑。

侦查员还分析:凶手在得手之后,自以为是在几千里之遥作的案,公安人员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们的,很有可能潜回湖南津市市老家去了。

必须尽快把凶手缉捕归案!

市局当即决定:成立一支由4名侦查员组成的追捕小组,奔赴湖南津市市,开展侦查追捕杀人凶手。

肩负重任的追捕组,顾不得连日疲劳立即领命出发。他们于14日风尘仆仆来到湖南省公安厅,向该厅汇报案情请求协助。湖南省公安厅侦查科卫科长亲自听了他们的汇报,又同他们一起研究缉捕疑犯的侦查方案。

在津市市公安局协助下,追捕组很快就查清了翦象华的身份。此人原是该市龙华商场职员,因监守自盗被判8年徒刑。其妻与其离了婚。刑满出狱后,经营一小店,并和一个叫张湘元的女人结了婚。据翦妻反映,翦于4月6日和颜学汉外出做生意,至今未归。还说,翦外出时,随手携带6.5万元国库券,装在一棕色密码箱里。

津市市公安局还向追捕组提供:翦象华的弟弟翦象宾及其未婚妻颜君,此时正在长沙市。

追捕小组在长沙找到翦象宾,向他出示刘文初的工作证、打火机及现场拣来的遗留物品,还有几张浮尸照片。翦象宾及其未婚妻辨认后证实,死者是翦象华,那些遗物是翦象华用过的,同时还反映了翦象华和颜学汉住在虹口区食品招待所的一些情况。

追捕组决定立即赶到津市市,捉拿有重大杀人嫌疑的颜学汉。

追捕组于17日抵达津市市找到翦妻张湘元。拿出那几张浮尸照片和遗物请她辨认,张湘元认定是她丈夫翦象华。

至此,终于确认被害者是翦象华了。同样也确定颜学汉是杀害翦象华的凶手。

一张捉拿颜的网迅速在津市市撒开。

颜学汉,是常德市澧县农民。曾因盗窃、流氓、诈骗被我公安机关多次打击过,在津市市有临时居住户口。追捕组经过多天的调查访问和秘密布控,最后获悉:颜学汉于4月6日同翦象华外出做生意,5月8日独自回津市市。可能是听到什么风声,隔天就带着妻子和女儿不知去向了。

茫茫的人海,到哪里去捉拿这个杀人凶犯呢?

追捕组赶到澧县,寻找曾与颜学汉住在南安东风旅社叫周园和周舟的那两个人,希望能从他们那里了解颜学汉的去向。

在澧县,追捕组了解到一个重大线索:当地群众向追捕组反映,颜学汉的胞弟颜学忠,4月底或5月初曾到福建一趟;同去的还有个叫邹园、浑号“园扒”的劣迹青年。两人从福建回来后,手头阔绰起来,下馆子,抽洋烟,大手大脚挥金如土,和以前的寒酸相判若两人。追捕组洵问颜学忠与邹园的相貌特征,群众的叙述和东风旅社服务员提供的形象相仿。显然,这颜学忠就是那人“周舟”。这两人既有作案时间又有作案手段,追捕组决定立即拘捕颜学忠和邹园。

不久,群众赶来报告说,发现他在馆店里吃饭。追捕组闻讯赶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前去,擒住了他。

这个颜学忠不但狡诈而且顽固。审讯中不是矢口否认他到过福建,就是沉默不语。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他搁在一边。

拘捕邹园就比较顺当了。邹园在一家理发店当学徒。追捕组赶到理发店时,别人正在为他理发。侦查员只好等他理完发正要起身时,才冲上去把他推到停在不远的警车上。

审讯邹园时,这个平时横行乡里作恶多端的“园扒”吓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他于4月28日同颜学汉、颜学忠兄弟一起到福建南安,3人共同策划杀死翦象华,抢走翦的财物的全过程一一招供出来。追捕组掌握了这些罪证,再次提审颜学忠。这时候,在铁的事实面前,这个顽固狡猾的家伙再也无法抵赖了,只好老老实实作出交代。

至此,“5·7杀人抢动案”的3名犯罪嫌疑人,已有2名落入法网。只剩下颜学汉这个凶残的家伙潜逃在外不知去向。

追不住在侦查中了解到这样的事实:颜学汉已于5月9日带着妻女逃之夭夭。

追捕组又在查访中发现一个线索:颜学汉在长沙市有个姓李的好朋友。此人是银行职员,津市人。据反映,颜学汉到长沙时,大都住在此人家中。这时,这位姓李的恰好回到津市。追捕组便传唤他。李某说,颜学汉于5月9日在他的长沙的家中住了一夜。恰好那时李母病丧,10号又带上妻女离开长沙,颜学汉离开长沙时,持着他的一封信到云南省昆明市郊区某地,找他的一位朋友去。当时李某与颜学汉约定,颜就住在那位朋友家里等候他,由他带颜逃到缅甸去。

情况万分紧急!

追捕组立即将李某拘留起来,并要李某发电报给颜学汉,叫颜在昆明安候。

按照李某提供的地点,追捕组驱车赶到离昆明市70多公里的一个农村。暗中对李某那位朋友的住所进行侦查,详细研究好捉拿颜的方案。

入夜,村野沉寂下来了。追捕组迅速把李某那位朋友的住所包围起来,然后由当地一名干警上前敲门。门启,侦查员扑进屋里,哪有颜及其妻女的影子?讯问李某的那位朋友,原来颜在几天前因与人争吵,已搬到别的地方住去了。问李某的朋友:颜搬到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但他说,颜搬走后,曾又到过他家一次,是来询问有没有电报或信件的。

追捕组经过十几天的侦查、布控和跟踪,终于找到颜学汉隐藏的确切地点——昆明火车站附近的一幢农舍里。

收网时间定于6月7日下半夜。当喧嚣的城市已是万籁俱寂、市民们安然走进梦乡之时,追捕组在当地公安干警的配合下,精神抖擞开始行动了。颜租赁的那幢家舍被我公安干警包围了起来。

这时颜屋里还亮着灯光。当地一名干警按照布置,上前敲门,用本地口音称是李某捎话给颜,要颜开门。狡猾的颜学汉做梦也没想到我公安人员已埋伏在外面了。颜让他妻子开了门。当颜学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副锃亮的手铐已套在颜的手腕上。

追捕组对颜的住所认真搜查,找到那只棕色密码箱。箱子里还藏着1.4万多元赃款。

6月9日,颜被押回到南安县县公安局。较量一两次,他就低头认罪,如实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实:

4月上旬,翦象华因经营生意失败,顿起歹意。他采用十分卑劣的手段,骗取了一位朋友的6.5万元国库券,然后让颜学汉利用他哥哥的关系,为他办了一本“兰宛宾馆商场经理刘文初”的工作证。两人便一起到武汉卖掉国库券,得赃款4万多元。翦象华独得此巨款,挥霍无度,丝毫不让颜学汉分享,引起颜学汉的极度不满。这个家伙见翦象华腰包如此鼓囊,双眼早就发红了。

贪婪使他丧失理智。他早就窥视着翦象华那只装着巨款的密码箱,伺机下手。

4月下旬,翦、颜结伴到上海。两人商定由颜到福建联系生意。颜见机会已到,暗中潜回湖南澧县老家,召集其弟颜学忠和邹园同到南安县,准备干掉翦象华。4月30日,他们窜到南安县城,住在东风旅社。颜学汉随即给上海的翦象华发去电报,以谈生意为诱饵把翦骗到南安。5月2日,颜学汉带着颜学忠和邹园,一起来到美林镇美林村的防洪堤,选择作案地点。颜学汉明确告诉颜学忠和邹园,要干掉翦象华。当晚,颜学汉搬到南侨饭店另住,等候翦的到来。5月3日上午,颜学忠和邹园上街购买榔头一把,麻绳两条。

5月3日下午,翦象华来到南安。颜学汉安排翦与其同住305房,并替翦象华把密码箱寄存于服务台。晚饭后,颜学汉暗中通知同伙翦已到达,准备晚上就杀掉他。颜学忠与邹园按原计划溜到预定地点守候。

当晚8时许,颜学汉以谈生意为名,把翦象华带到作案地点。等候在溪边的颜学忠和邹园以夜色为掩护,当翦象华走过时,颜学忠从背后举起榔头朝翦象华头部猛击。翦象华昏倒在地。邹园和颜学汉拿出麻绳,紧缠翦象华的脖子,直至翦窒息身亡,再将尸首拖往西溪扔下。

作案后,颜学汉赶忙溜回南侨饭店,领走翦象华那只装着2.7万多元人民币的棕色密码箱,3人花了200元连夜雇了一辆面包车逃到厦门,然后回湖南老家。这些凶残的杀人凶手自以为作案在千里之遥的外省,杀的又是外地人,当地公安局难以破案。孰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仅1个月时间,犯罪嫌疑人便一一落入法网。

杀人偿命。同年9月底,一声枪响,颜学汉倒栽在地,结束了他29岁的生命。颜学忠和邹园也将在铁窗里度过漫长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