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热榜 ( ) • 2024-03-22 09:13
卫雨的回答

妹妹天真地以为自己上辈子过得很惨,是因为在孤儿院选错了人家。

这一世,她抢先扑进清洁工怀里。

而我如她所愿,被豪门认领,受到父母冷淡、哥哥霸凌。

她等着看我净身出户的那天,我考上状元,接手家族企业。

连霸凌我的哥哥也求我多看他一眼。

她不解又愤恨道:「你个贱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我耸耸肩:「就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信吗?」

1

我和妹妹一起重生回了在孤儿院被领养的那一日。

院长办公室里站着两家人,顾家和周家。

顾家的三个人全都衣冠楚楚。

男人西装革履,女人珠光宝气。

他们唯一的儿子顾知越穿着高中校服,脚上却蹬着一双全球限量款的联名球鞋。

这是江城最显赫的顾家,顾父是商界大亨,手下的企业贡献了江城最大的税收,顾母则是社交名媛,常常出现在各个珠宝拍卖会和慈善晚宴上,与当红明星觥筹交错。

他们的儿子顾知越,则被人称为江城太子爷。

相比之下,旁边的周家则显得灰头土脸。

男人和女人手上全都是做体力活的印迹,衣服恐怕已经选了最好的,但上面仍然有没洗干净的汗渍。

根据院长的介绍,夫妻两个都在江城一中工作,丈夫是校工,妻子是保洁。

前世,妹妹诗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顾家。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几乎是怕落后一样,飞扑进了保洁的怀里:

「妈妈,带我走吧,我愿意做你们的女儿!」

「从今以后,我就叫周诗曼!」

在妹妹的兴奋声中,我走向了顾家人。

就这样,选择完成,我们被各自的家庭领走。

离开孤儿院时,我听到院长奇怪地自言自语:

「奇怪,诗曼素来是个最掐尖要强的,之前来的收养人里,但凡衣着普通点,她都看也不看。」

「这次真豪门来了,她怎么反而不选了?」

院长不明白为什么。

我却是明白的。

2

上一世,妹妹费尽心思,抢先被顾家收养,成为了顾诗曼。

她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小公主一般的生活。

更别说还有顾知越这样的江城太子爷成为她的哥哥。

要知道,豪门公子和养女,那可是言情小说中最常见的搭配,同处一个屋檐下,很容易朝夕相处生出情愫。

然而,诗曼万万没有想到,顾知越不但没有半点儿养兄的温柔,相反,他对她厌恶至极:

「我这辈子最讨厌势利的人。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这种心机绿茶,图的不就是我们家的钱吗?」

在家,顾知越欺负顾诗曼。

在学校,则带着一群跟班霸凌她。

顾家父母即便是知道,也顶多不痛不痒地斥责几句。

他们对诗曼并没有什么喜爱,之所以收养她,只是因为算命大师对顾父说,收养个女儿能旺他下一个十年的大运。

在养女和亲儿子之间,顾家父母自然是偏心亲儿子的。

顾知越一边霸凌诗曼,另一边却对被周家收养的我非常好。

他看到我领着助学金,考着第一名,白天上学,晚上帮妈妈做保洁,明明生活得很辛苦却从不抱怨。

「周时初这个女生,真是有点意思。」

就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桀骜不驯的富家少爷爱上了不屈不挠的贫穷小白花。

后来,顾氏父母去世,分遗产时,顾知越带着律师团队,诗曼被算计得渣都不剩,净身出户,没分到一点家产。

几个月后,顾知越却娶了我。

甚至在婚礼上公然放话:「周时初,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可惜,我也没能享受到顾知越的财产。

因为几天后,被刺激到绝望发疯的诗曼,开车撞死了我。

重回这一世,妹妹毫不犹豫地选了周家。

虽然没有万贯家财,但也没有勾心斗角,可以享受父母全心全意的爱,在幸福的家庭长大。

还会因为这个身世被豪门少爷怜惜和保护,最终得到一场童话般的世纪婚礼。

她笑着对我说:

「姐姐,这次,偶像剧女主轮到我来当了。」

「你啊,也该尝尝我遭受过的一切了。」

3

诗曼的预料没有错,甚至,顾知越的霸凌来得比前世更早。

学校里,我的头被摁进水池,周围是一帮男生的怪笑声。

在我即将缺氧的瞬间,后颈被人拎起来,顾知越笑眯眯地看着我:

「想要我家的钱,可以啊。」

「把马桶里的水喝光,喝一口我分你十万,怎么样?」

他的跟班们兴奋得起哄。

我看着顾知越。

前世这个温柔地说爱我的人,此刻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发泄着恶意。

而顾知越并没有看我。

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了我身后。

我知道,那里周诗曼正弯着腰擦地板。

「那不是周诗曼吗?」

「她怎么还要擦地?」

有跟班告诉顾知越:「周诗曼她妈是学校的保洁啦,她白天上学,晚上都要帮她妈妈干活的。」

顾知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随即是一丝心疼。

他冲周诗曼大声道:「喂,天这么冷,别擦了,反正也没人检查。」

周诗曼直起腰,黑发披肩,清秀的脸上挂着倔强的表情。

她摇摇头:「不行的。」

「如果有人来查,发现地面不干净,妈妈会被扣掉一百块工资。」

「我知道一百块对你这样的少爷来说什么也不是,对我家来说,却是我一周的伙食费。」

说完,周诗曼弯腰,继续擦地。

其实,周诗曼的心机一目了然,这么多地板,她偏要选在顾知越面前擦。

还特意散了头发,找好角度,让自己呈现出最美的样子。

可惜啊,顾知越就是吃这套。

果然,顾知越走上前去,一把扶起周诗曼,抢走了她手里的抹布,扔给自己的跟班:

「你们几个,帮她把剩下的地擦了。」

他看了眼周诗曼被冻红的手,想了想,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太晚了,你等会儿怎么回家?」

「骑车。」

「这么冷的天你骑车?」顾知越震惊,随后不容置疑道,「去楼下等着,我让我家司机送你。」

周诗曼被顾知越护着离开。

临走时,她还不忘悄悄回头,冲着狼狈的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片刻后,人都散去了,水池边只剩下我。

艰难地爬起身,我用袖子擦了擦头发上滴下来的水。

「用这个吧。」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回过头,是我们班班长宋晓梨。

那是个沉默寡言的女生,读书很刻苦,无论春夏秋冬都穿着长袖。

前世,她也在周诗曼被霸凌时,去帮助了她。

她给周诗曼递毛巾,劝周诗曼曝光顾知越的霸凌行为。

周诗曼却一把打掉她的手:

「你懂什么?那是我哥哥!」

那个时候的周诗曼,还做着让顾知越喜欢自己的春秋大梦。

于是后来,宋晓梨就不再管她了,继续沉默地独来独往。

再后来,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宋晓梨自杀了。

我们这才知道她家非常非常穷,奶奶常年卧病在床,父亲是个赌鬼,不但一直家暴她,还要把她卖去抵债。

此刻,她站在我身旁,手里是一块干净的毛巾。

我愣了愣,接过来。

她也没有多话,转身离去。

大概是觉得和我这种顾家大小姐没什么好说的。

眼看着她的背影即将消失,我突然开了口:

「班长!」

她的脚步顿住了。

我挠挠头:「那什么,我刚转学来,还不认路。」

「食堂在哪啊?你能带我去吗?」

4

食堂的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红烧排骨,肉蒸蛋,可乐鸡翅,清炒菜心,花甲冬瓜汤。

不愧是江城最好的高中,食堂的伙食一向令人骄傲。

我又挠挠头:「啊,一不小心点多了。」

「浪费可耻,你应该也没吃晚饭呢吧?一起吃点?」

宋晓梨沉默片刻,最后拿起了筷子,小口小口吃起来。

我看着她校服袖子里露出来的手腕,细骨伶仃。

其实,班长这样的女孩才是真的需要帮助。

但她们不漂亮,不喊疼,因此只会成为青春记忆里贫瘠的杂草,连成为偶像剧女主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世,我不但要救自己,也要救她。

心思落定,我开了口:

「哎呀,圆锥曲线真是太难啦,完全听不懂。」

「班长你学习好,不如给我补补课呗?」

宋晓梨含着红烧排骨,一脸「我们很熟吗」的震惊。

我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一把揽住班长的肩膀,我愉快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会给你家教费的!」

5

我把一部分生活费给了班长,美其名曰「提前预付家教钱」。

她看着信封里的一百张红色钞票,震惊得说不出话。

其实,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顾家在最基本的吃穿用度和生活费上,都是不亏待养女的。

但对于顾知越来说的小钱,给了宋晓梨,就足以让她给奶奶买药、交住院费。

甚至可以在校外租个小房子,远离家暴的父亲。

跟班长约好第二天的补课时间后,我回了家。

豪华的别墅内空空荡荡,顾父在外商务应酬,顾母去美容院做保养了。

至于顾知越,他现在应该正在周家吃饭。

前世,顾知越让司机送我回家,被周家的养父母看到,热情地留他吃饭。

然后,就如偶像剧中的标准情节那样,一顿晚饭,让从小过惯了冰冷豪门生活的小少爷,感受到了清贫家庭里浓浓的亲情。

周家父母的脸上永远挂着的淳朴笑容。

狭小破旧却充满烟火气的房间。

都让顾知越心生向往,也更加喜欢出生在这种家庭里的清贫小白花。

此时此刻,他和周诗曼虽然吃着没有油水的饭菜,但心里应该都很快乐。

我缓缓换上爱马仕的睡袍,用香奈儿的洗面奶洗了脸,吃了碗保姆送上来的冰糖燕窝,在嘴角露出冷笑。

没人知道,周家夫妇的确贫穷,却并不淳朴。

夫妻二人重男轻女,原本是想收养个男孩的。

但福利院里实在没有非残障的男孩,因此他们才退而求其次,决定选个长得漂亮的女儿,日后好招金龟婿上门。

看到顾知越送女儿回家,夫妻俩血液都要沸腾了,立刻把这个潜在的乘龙快婿抓回家,好生招待。

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烟火气,不过都是一场表演。

毕竟,要打动豪门里的小少爷,他们也只有这些东西拿得出手。

而前世,当我告诉他们我并不想嫁给顾知越时,养母把我锁进了房间,养父则用桌子腿和皮带把我打了个半死。

诗曼以为这一世她进了天堂,却不知世间从无真正的天堂。

顾家是富贵的地狱,周家则是贫穷的地狱。

而谁能从地狱里活着爬出来,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6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知越的恶意愈演愈烈。

保姆给我准备的午餐,在我打开饭盒时,里面被倒了满满一盒图钉。

我的洗面奶和牙膏里会挤出死了的蜘蛛。

衣柜里的裙子,被烟头烫出了一个一个的洞。

而每当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时,都能对上顾知越恶劣的笑容。

他用口型对我说:【顾时初,你活该。】

顾知越以为我会哭的。

但我只是平静地把图钉倒掉、把蜘蛛扔进垃圾桶、把裙子叠好收起来。

于是,顾知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死死盯着我,用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说:「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

好在这一次,虽然要承受顾知越的恶意,但顾家的资源也悉数落在了我身上。

我不必再过白天上学、晚上被迫帮养母干活的日子。

相反,有保姆负责照顾我,出门司机接送,我只需要专心学业。

前世,想要买课外教辅资料,我需要自己攒好久钱,还要提防养父不会把我的钱搜走,去给他自己买酒打牌。

而现在,衣柜里摆放着大量的名牌衣裙,首饰盒里是梵克雅宝和卡地亚,这些都是顾母随手送的,并不需要我自己出钱。

除此之外,每个月月初有五万块的零花钱现金和十万块额度的信用卡,如果花完了只需要对管家说一声,半小时内就会有新的钱打进卡里。

而过去我度过的困苦生活,则完全落在了周诗曼身上。

我看到她上课时间全在睡觉,因为晚上需要帮养母干活,根本睡不够。

渐渐地,作业开始不写,考试开始交白卷。

前世,我靠黑咖啡续命,实在困的时候就拿圆规扎自己,拼了命也要学习。

但周诗曼上辈子过的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并没有这份心气和毅力,更别说她也不在乎学业。

在她看来,能成为顾家太子爷的未婚妻,可远比考清华北大有价值多了。

于是,周诗曼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让顾知越更喜欢自己上。

数学课她不听,在底下悄悄写专门给顾知越看的日记。

舞蹈排练她不来,翻出校门和顾知越一起去郊外兜风看星星。

结果到了舞蹈会演的前夕……

她坐在排练室外面哭。

我估计周诗曼特意研究了偶像剧女主的哭法,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泪含在眼眶里,倔强得不肯落下来。

结果,就被经过的顾知越看到了。

在顾知越问她怎么了的瞬间,周诗曼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扑进顾知越的怀里,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知越,我的上台资格没有了。」

「全班女生都上台,唯独顾时初不让我参加……」

顾知越本来就厌恶我至极,一听就火了:

「为什么?」

周诗曼咬着嘴唇,竭力想要停止哭泣,却还是忍不住呜咽:

「她说,我妈就是个清洁工,我爸就是个保安。」

「我连演出服都买不起,不配上台。」

顾知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诗曼,低声道:「不就是演出服吗?我替你买。」

周诗曼摇摇头,一身清贫小白花的正气:「不行,一件要八百块呢,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顾知越简直又生气又心疼:

「顾时初她怎么敢的?」

他气得脱口而出。

周诗曼则含泪摇了摇头:「她毕竟是你妹妹,是顾家大小姐。」

「学校里好几栋楼都是你家捐的,你爸爸还是荣誉校董,老师们就算知道她霸凌,又能怎么样呢……」

周诗曼没有注意到,这时恰好有来学校里做采访的记者从她身后路过。

伸过脑袋,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敏感地问:

「霸凌?什么霸凌?」

7

事情就这样突然闹大了。

学校最大的会议室里,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

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

来自不同报社的记者。

顾家和周家的父母全来了,周父和周母护着满脸泪痕的周诗曼,站在会议室的一角,满脸的委屈与愤怒。

顾父和顾母原本接了电话听到是我出事,是不想来的。

直到他们听到连新上任的教育局局长都到场了,才匆匆忙忙地赶来。

江城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对于教育局来说也是抓典型的存在。

顾父和教育局局长显然是有旧交的,一进门就来到局长的身边,圆滑地开口:

「这点小事,居然连李局长都惊动了。」

「其实,只不过是小孩子们闹矛盾……」

结果教育局局长非常刚正,完全不吃这套:

「顾总,霸凌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小事。」

「我知道顾时初是您家的女儿,但任何孩子在我这里都是学生,都是树苗,我不能看着他们长歪。」

话说到这份上,顾父不便再说什么,只能露出一个笑脸:「是,是,我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您好好调查。」

回到顾母的身边,二人无声无息地对了个眼色。

我看懂了。

如果真的坐实了我霸凌,顾家会立刻放弃我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养女,跟我彻底割席。

顾父顾母的态度尚且如此,至于顾知越……

他站在不断抽泣的周诗曼身边,柔声安慰着什么,不时抬起黑漆漆的双眸,冷淡地扫我一眼。

校长眼看着众人都到齐了,于是开口问周诗曼:

「周同学,你说说情况吧。」

周诗曼抬起哭红的双眼,低声又把给顾知越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记者们已经开始义愤填膺。

有人率先道:「我们经过事前的调查,顾时初和周诗曼曾是同一家福利院的朋友,一度姐妹相称。」

「后来,顾时初被顾氏集团收养,周诗曼的养父母却只是普通的学校职工。」

「顾时初,难道进入了富人家,就可以霸凌昔日的伙伴、夺走原本属于对方的机会吗?」

一片寂静。

记者们的眼睛都盯着我,摄像机的红点不停闪烁。

没人不想挖出猛料。

毕竟这是个非常敏感的社会话题——在社会阶层已经逐渐固化的当下,如果富人家的孩子还在不断地夺走原本属于贫寒子弟的教育资源,堵住后者向上的通道,那足以激起相当大的民愤。

更别说新闻事件的主人公,是我和周诗曼这样具有极大戏剧性的对照组。

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内,我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很突兀。

记者们全都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