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侯府嫡女。
可后来穿越女占了她的身子。
她罔顾世俗伦理,抛夫弃女也要与丞相在一起。
终于,她得偿所愿,成了丞相的掌心宠,享尽天伦之乐。
父亲不信,前去丞相府要人。
却被丞相下令打断腿,而我娘依偎在丞相怀里娇笑。
父亲自此一蹶不起,依旧将我抚养成人。
可父亲快要死的那日。
我娘又穿回来了。
听闻穿越女换了一具身体,再次找上丞相。
我那个久经沙场的娘亲,拎着一杆红缨枪在京城杀疯了。
1
我从街里回来时,听见院子里传来沉闷的咳嗽声。
立即丢下刚捡来的柴火。
跑到卧房里。
却看到爹爹倒在地上,捂着嘴咳嗽,满脸病态。
我冲上前,将爹爹扶到床上。
替他掖好被褥。
可爹爹立即掀开被褥,急迫道:「不可,今日还未去看望你娘。」
「去晚了,你娘生气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按住爹爹的手。
「爹,娘再也不回来了,你别去找她了,她不是我娘。」
「她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
我娘,曾经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
不会任由爹爹被人欺负。
更不会对我横眉冷对,说我是小畜生。
可爹爹不愿认清事实。
红了眼眶,低喃:「别怪你娘,你娘只是病了。」
「她会好的,宁宁给你娘些时间。」
「你娘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忘了,你的名字还是你娘翻了一晚上书,掉了许多头发取的。」
「她本是将军,只会带兵打仗,不识得几个字,却总为你上心。」
我名为崔宁。
娘亲说,她希望我此生安宁顺遂。
想到娘亲。
爹爹不咳嗽了,嘴角泛着怀念灿烂的笑。
似是回想起以往的场景。
可我分明清楚。
娘亲变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2
那次上元节,我们一家人出门游玩。
花灯轻曳,宛如星河倾泻,灯烛华丽,百戏陈设。
娘亲却在街上意外摔倒,撞到了脑袋。
大夫说恐伤及脑部。
娘亲醒来时,满口的我与爹爹听不懂的话。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看不上爹爹书生的身份,也看不上我。
在她得知丞相是娘亲的竹马后,她便再也没回来过。
她与丞相成婚那日。
我与爹爹是从他人的口中得知此事。
爹爹不信,便冲到丞相府前。
围观看戏的人不在少数。
扰乱了丞相大婚的好景,丞相发怒,令人将爹爹带下去,仗着三十。
爹爹原是书生,根本受不住酷刑。
硬生生断了一条腿。
娘亲却还依偎在丞相怀里,娇笑着掩唇。
「上次我就跟你说了,从此我们恩断义绝,你还要来影响我的大婚,我厌蠢症都快犯了!」
「你能不能识趣点?我已经不爱你了,别像个小丑一样。」
「现在好了,你瘸了我更不可能喜欢你了!」
我躲在树丛里。
有些字词不懂,但我听懂了,她骂爹爹蠢,不会再喜欢爹爹。
「还有那个小畜生,别让她再来恶心我,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她说的话化作箭矢,一箭箭射穿了我与爹爹的心。
伤得鲜血淋漓。
后来我偷偷跑去丞相府,去见丞相。
我求他让我娘亲回来,告诉他我娘亲不是那样的。
丞相神色淡淡,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知晓她并非云溪,可那又如何?」
「她人是我的便好,若她真的回来了,我必定会让她爱上我。」
「可你爹,必死无疑。」
「宁宁,若你愿意放弃崔子衿,我自然待你如亲生女儿,绝不苛待你。」
我浑身冰凉,怔怔望向向来温润如玉的丞相。
以往,他喜欢拿我最喜欢的果脯糖逗我。
除了爹娘,我最喜欢的便是他。
我却只觉得此刻的他,犹如索命阎罗。
我吓得转身逃跑。
却听闻身后传来丞相浅淡的笑声。
自从娘亲抛夫弃女后。
侯府想要帮我与爹爹,被爹爹拒绝了。
自那日时起,我便知娘亲走了,丞相变了,一切再也不回去了。
爹爹总不信。
他会一遍遍对我说,娘亲是病了。
若是他真不去看娘亲,娘亲日后病好了,必定要跟他争吵。
他便这样,日复一日到丞相府前,捧着油纸装好的桂花糕,只为了见娘亲一面。
他说娘亲最爱吃这家桂花糕了。
3
当初他们相见时,便是因桂花糕。
他不嫌娘亲不识几个字。
娘亲不嫌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后来他们成婚,娘亲怀孕,三天两头吵着吃那家桂花糕。
有次深夜,娘亲非吵着吃桂花糕。
可庖丁早已歇息。
爹爹便找到那户人家,温声解释来意,给了那人一笔钱。
就为了几块桂花糕,爹爹花了半月的开销。
可娘亲高兴,他也高兴。
他向我说那个场景时,嘴角含笑,「你娘是为了我才忍受怀孕之痛,花点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娘开心。」
他便以为,只要他日日送桂花糕,娘亲总会病好,记起他,记起我这个女儿。
断了腿后,爹爹一蹶不振,一连几日高热不退。
大夫都说,爹爹可能扛不住。
可七日后,爹爹还是睁开了眼。
他说,他放心不下我,也放心不下娘亲。
若是娘亲病好了,知道他病逝的消息,得有多难受?
他断了腿,不得继续科举。
便做些零碎的生意,供我读书。
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便退了学。
每次出去摆摊卖字画,卖手工做的小玩意,给爹爹买药。
爹爹咳嗽得呼吸孱弱,夜里流泪向我道歉:「是我对不起宁宁,拖你后腿,害你如今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我该在丞相府那日被打死,还能给你留点赔款。」
我抱着他哭。
求他不要死。
可我们都知道,爹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我看见他偷偷将血浸染的手帕藏起来。
便更努力出去卖东西。
想给爹爹换更好的药。
他说娘亲的病会好的。
我想爹爹陪我一起等娘亲病好。
4
爹爹被我按在床上。
动弹不得。
便也无法去买桂花糕,无法给娘亲送去。
他心急如焚,可见我是真生气了,他便不再提去丞相府之事。
一连几日,他咳嗽的次数越发多。
甚至在我面前都掩饰不下去。
他的面色苍白,身子消瘦得好似风一吹就能跑。
我紧紧搂着爹爹的身子。
「爹爹,你会好的,我去找大夫给你换一副药。」
「这副药的药性不好,肯定是那大夫缺斤少两了!」
爹爹虚弱地笑了笑。
拍拍我的手。
「爹爹想吃那家桂花糕了,宁宁去给爹爹买一份好不好?」
我连忙点头。
起身正欲出门。
身后传来开门声。
我回身望过去。
却看见娘亲竟在门口,她满眼含泪,望向我。
又越过我看向床上的父亲。
手指颤了又颤。
我抿抿唇,「爹爹病了,你别打爹爹了好不好?」
可娘亲没骂我,反而朝我笑,还朝我道歉。
她止不住地落泪。
又哭又笑,全然不像那个趾高气扬的娘亲。
她颤着声音:「我家宁宁,都长这般大了。」
我一下红了眼。
她走到床前,垂眸看向瘦弱枯骨的父亲。
眼泪就像下特别大的雨一样,止不住落下。
「子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爹爹浑浊的眼珠子,看到娘亲时愣了许久。
然后慢慢红了眼睛。
声音嘶哑:「云溪,你回来了……」
「我还没给你买桂花糕,你别生气,我一会去给你买。」
「你怀孕时总念叨桂花糕,我时常去买,那家庖丁至今不敢搬走。」
他絮絮叨叨念了许多。
我与娘亲便伏在床前听着。
他咳得越发厉害。
愧疚道:「你回来了,我却只有这副病躯,是我对不住你。」
我们哭作一团。
娘亲跑去给爹爹买桂花糕,爹爹忍着咳嗽,含笑吃了一块。
他说他不会走,他还想陪着我们呢。
可父亲还是走了。
他面上并无痛苦之色。
我与娘亲拿出家里仅剩的钱,为父亲厚葬。
头七一过。
娘亲回了侯府,拿出她封存已久的红缨枪。
在祖宗祠堂内行跪拜之礼。
与外祖父堂前三击掌,签字画押断了关系。
便带着我离了侯府。
她说,「我的男人,别人向来欺负不得。」
她说,「许是太久不曾上战场,他们都认为你们好欺负。」
她还说,「这京城中,谁人欺负子衿,欺负宁宁,我便要他求生不能!」
5
可我们回到那间破落的院中。
却听闻,这两日有位女子敲响丞相府的大门。
声称她才是丞相夫人。
丞相竟将她收入府中。
我娘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拿出红缨枪,不断擦拭、打磨。
「宁宁,我们偏安一隅,可偏偏有人不情愿,踩我们头上,你说该如何?
我想了想,「踩回去?」
娘亲摸了摸我的脑袋。
语气沉稳:「我们该砍了他们的脑袋。」
「你爹被人欺负,娘亲便送他们去给爹爹赔罪,好不好?」
她眼神轻晃,认为我或许会怕,会畏惧她。
可我紧紧握住娘亲的手。
「好,娘我跟你一起。」
我娘终于笑了。
我听爹爹说过。
娘亲未嫁与爹爹前风光无限,是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女战神。
有她在,南蛮北戎不敢来犯。
她的名字便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她如神明般,也只有爹爹知晓娘亲雀盲,黑夜里看不到东西时会害怕,总会点一根蜡烛。
爹爹知道娘亲不会做女工,便亲自给娘亲织了好些东西。
她在外界是战神,也只有在爹爹面前,像个讨不到糖的小孩。
可爹爹死了。
我那个久经沙场的娘亲,终于失去理智。
她左手拉着我,右手拎着一杆红缨枪。
带我上街。
站在一辆马车前。
那是,丞相与新入府的女子乘坐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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