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两天里，日、朝两国围绕举行日朝首脑会谈，就朝核和被绑架日本人两大议题掀起了一轮宣传和外交较量。据韩国和日本外交人员透露，双方几个月以来已在北京和东南亚进行接触，现在已将这两大议题从工作人员之间的对话与协商层面，推进到金正恩妹妹金与正公开发表谈话的层级了。

对于举行日朝首脑会晤一事，两国各有所需，现在就看金正恩与岸田文雄能否抛开朝核和被绑架日本人议题的一般性立场宣示，做出实现日朝首脑会谈的“重大决断”了。

笔者认为，岸田就朝核和被绑架日本人议题做出“重大决断”，与他一心要实现日朝首脑会谈的目标有矛盾之处，如果岸田一定要实现首脑会晤的目的，只能在会晤前就两大议题采取模糊策略，会晤后双方各说各话了。而金正恩也很想会晤的，会晤重在事情本身，而不在结果，对双方都是如此。

日朝各有所需

对实现首脑会谈一事，日、朝两国目前都很需要，双方各有所需。双方的共同点是：日朝领导人当下都面临困境，非常孤独和困惑，需要制造首脑会晤这个外交动作，并通过媒体的造势和报道，为自己缓解当前困境。

对于朝鲜来说，经过不久前对朝俄关系的炒作，现在风头已经过去了。朝鲜方面显然发现，当下俄罗斯深陷俄乌战争，完全不可能在远东投入更多力量来保护自己，而中国又仍然没有放弃朝鲜半岛无核化这面旗帜，至于俄罗斯为朝鲜提供核技术，又面临着朝鲜能否消化、以及俄罗斯方面能提供到什么程度的问题。至于朝鲜以炮弹、火箭从俄方换取能源和粮食，本身在相当程度上就在违反安理会涉朝制裁决议。

正是在上述背景下，朝鲜打起了日本的主意，希望其对日外交能有所拓展，至少能制造国际宣传效果、离间日韩。于是，朝鲜利用今年1月日本大地震，金正恩向岸田发出慰问电，并将慰问电发表在1月6日的《劳动新闻》上，继而启动了对日本的外交攻势。

而日本岸田政府的问题是，其在日本国内的支持率只有20％。朝鲜则给其送来了一个机会：岸田可以利用日朝首脑会晤制造话题，特别是利用被绑架日本人和朝核话题并大力宣传，以缓解岸田首相支持率只有20%的难题。而且日本政治有个传统：任何首相如果能在被朝鲜绑架日本人、北方四岛等问题上有所努力且有成果，将青史留名。这使得岸田对首脑会晤的期待比金正恩更迫切。

既然如此，朝鲜的姿态就很高。3月25日，金与正首先通过朝鲜中央通讯社发表讲话：

“最近，首相岸田文雄通过另一条渠道向我方表示了他要尽快会见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国务委员长的意向。

正如日前所说的那样，要开辟一道改善朝日关系的新出路，实际上最需要日本做出政治决断。

如果日本像现在这样执意干涉我国的主权权利行使，只尽往再不需要解决而无法得知的绑架问题方向想，那么首相的构想会被评为一场政治作秀。”

金与正这是向日本呼吁“做出政治决断”，具体就是要求日方搁置、至少是淡化被绑架日本人问题，而所谓“我国的主权权利行使”，当然是指朝鲜拥核。

而当天岸田在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会议上，就朝鲜媒体的上述报道表示“并不知情”。但他同时强调指出：“要解决绑架问题等，首脑会谈很重要。我直辖的层级正在开展工作。”也就是说，岸田坚持实现日朝首脑会晤。

然而当天日本官房长官林芳正反驳称“（首脑会晤不涉及绑架问题）完全无法接受”后，金与正的态度由此开始强硬。3月26日，金与正再次发表谈话说：

“日本根本没有改写历史、图谋地区和平与稳定、迈出新的朝日关系第一步的勇气。

可以看出，近期多次吸引内外耳目的岸田文雄首相有关朝日首脑会谈言论完全出于其政治目的。朝日关系不应被日本首相因支持率创历史新低而做出的政治谋略算计所利用。

对于日本的态度，我国政府再次有了清楚的了解。全面回避和拒绝同日方的任何接触和交涉，这是从中得出的结论。

对于我们来说，朝日首脑会谈不是我们所关心的事情。”

这是金与正向日本施压。但是不要忘记，金正恩在当下困境下，显然也是希望对日外交能有所收获的，哪怕达成宣传效果都行。

而26日当天岸田在官邸向媒体表示：“为了解决与朝鲜之间的难题，日本将在一贯方针下继续努力”。这同样表明了他继续举行日朝首脑会晤的强烈愿望。

实际上，日本在安倍时代就曾经表达过这样一种立场：为了与朝鲜举行首脑会晤，可以不把被绑架日本人问题当作与朝鲜进行首脑会晤的前提和条件，而是作为最终的目标。如此，这个议题对日方来说就不是问题了。

下面关键看日本如何操作，以及朝鲜是否接受日本变通式的、“最终目标”的提法了。

朝鲜收获更大

如果朝日两国都能接受把被绑架日本人问题作为“最终目标”，则笔者认为朝日两国有望实现此次首脑会晤。但从各自的收益来说，岸田难遂心愿，而朝鲜则有望有更大收获。

岸田如果能够会晤金正恩，则他有机会在这样两点上取得收获：与金正恩讨论金与正对外谈话中提出的“重建两国关系”；而被绑架日本人和朝核问题，岸田也有机会提出来，哪怕是作为“最终目标”，这也要看金正恩是否配合他。

如此，岸田有望缓和当前只有20％的国内支持率，但也仅此而已。最终结果如何，要看日本民众是否认可，例如对被绑架日本人问题，岸田可以提出将死在朝鲜的被绑架日本人的尸骨运回国内，这金正恩很难拒绝，如果岸田做到了这一点，是得分，但如果岸田什么都做不到，仅限于宣传和表明姿态，则民众支持有限。

而对朝鲜来说则不同，因为金正恩无需考虑。与岸田会晤，仅仅是讨论一下朝核问题，就能在国际社会造成朝鲜对日本高看一头的印象，这就足以在心理上离间日韩关系了。与此同时，会晤岸田，可以在国际上制造很好的宣传效果，表明朝鲜并不鼓孤立，朝鲜拥核并不很遭人反感。这种宣传效果是不可言状的。

（注：作者是察哈尔学会国际舆情研究中心秘书长、半岛和平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政策研究者。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责编邮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