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盒游戏新闻 ( ) • 2024-04-03 21:55

#节气怪谈·目录

01丨“惊蛰”:中式恐怖:欢迎光临惊蛰镇

02丨“大雪”:你听说过致命录像带吗?

03丨“小寒”:年会不能停,尾牙宴也一样

05丨“雨水”:备孕四年,她生了个水娃儿

(点击上述题目即可跳转故事)


再给本系列做个介绍吧。

中式新怪谈(风格)+农历二十四节气(题材)=各位如今看到的节气怪谈系列。

其实就是想做一批本土化程度高的、符合大多数读者受众的中式新怪谈。

有对此感兴趣进一步改编的朋友,欢迎评论区联系我们。

从山谷中卷起暴雪的悬空冰,到小镇中吸人生气的尾牙宴,逐渐浮出水面的“文士会”将如何揭开这次凛冬事件背后的真相?

四月第一天,欢迎大家来到久等了的凛冬三部曲结局篇·大寒


01


进入审讯室前,刘坤又看了一下报时器。

 

“凛冬”的倒计时仍在继续,至于结束时会发生什么,刘坤自己也不清楚。但他知道答案就在这间审讯室里,而他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这个答案挖出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审讯室空间不大,顺着门的一整面墙上嵌着一块单向玻璃,正好照出房间内仅有的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空着,另一把上则坐着刘坤要审问的对象。

 

说是审问,但房间内的气氛远没有那么沉重。已经在房间里的那个人抬眼看到刘坤进来,表情像是觉得有几分可笑,同时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

 

刘坤能闻到空气中的咖啡味,他拉开空椅子坐下,在双方相互沉默的时间里,刘坤将拿着的文件夹摆在桌面上,按他规划的次序放好。

 

单向玻璃之后,几位高层正观察着房间中的两个人,就像所有涉及审讯情节的影视作品一样,在审讯双方开口之前,其他人全都屏气凝神,试图捕捉房间内任何细微的异样。

 

刘坤清了下嗓子,看向桌对面,被审讯者将杯子放下,博弈正式开始。

 

“穆先生。”刘坤说,“你能否对前几日的行程和所有行动进行扼要地描述?”

 

穆森笑了一下。

 

“都已经写在报告里了,何必再问呢?”

 

“你知道这次审讯的目的吗?”

 

“我能猜到,不过你可以再告知我一下。”

 

刘坤从第一个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文件。

 

“监察部认为,你在最近的一次行动中违背了文士会的规程,并在事件处理上存在严重失职,因此需要审查你所有行为的正当性和合理性。你对此有异议吗?”

 

“直说吧,刘坤。”穆森看着单向玻璃,“你,或者你们,想知道什么?”

 

“什么是凛冬?我们想知道的不是你报告里写的那些,而是真实情况。”

 

缓了一口气,刘坤微微向前探出身子,直直地盯住穆森的眼睛。

 

“以及······你到底做了什么?”

 

穆森将目光与刘坤的视线错开,开始回想那时的情景,第一个被他唤起的记忆是寒冷——彻骨的寒冷,如同······


02


······如同来自极地的冰雪风暴。


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凝结,形成雪白冰晶编织成的帷幕,伴随着呼啸的风席卷了整个房间。穆森被逼在角落,唯一能够逃生的门已经被冻结,他甚至能看到地面上的霜如苔藓般从中心向四周扩散蔓延,他背靠的墙面上也传来冰晶摩擦碰撞、凝结又破裂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近乎海啸。


穆森从墙边挪开,他刚刚靠着的位置迅速被冰霜覆盖。双手止不住地颤动,身体在刺骨冰寒中越来越迟缓,他距离低温症发作还有多远?到时他会不自主地陷入意识模糊,甚至出现幻觉,最终因感到高热而脱掉衣服,赤条条地被冻死。


——或许我已经开始失温了。


穆森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因为他看到一个身影正离自己越来越近。什么人能在这种极寒狂风中自如行动?


不会是那个杨安华,他已经被一团无名之火烧成焦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此时穆森依旧能看见他,杨安华焦黑干瘪的脸正对着穆森,一对眼窝被烧干后塌陷而成的空洞正被冰晶逐渐侵占。


还会是谁呢?穆森来不及多想,那身影已经靠得很近了,却依旧将自身隐在冰幕中无法看清。无论是否幻觉,穆森都强迫自己将手伸向腰间,将一直带在身上的配枪抽出来,瞄准是不可能的,手抖成这个样子能把枪握住就很勉强了,好在对方已经离得足够近,只消扣下扳机即可,扣下扳机,然后······


一声枪响。房间中的冰雪风暴也随着枪声开始减弱,那个身影停下脚步,分不清是在犹豫还是在等待。穆森想要再开一枪,可是扳机已经扣不动了,他看到扳机之后的空间已经被冰霜填满,这把枪业已作废。


穆森将枪扔掉,以免自己的手和枪身冻在一起。他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事唯有交给命运。如果今天是他的死期,那就这样吧,他早已做好准备。


“你错了,穆先生。今天并不是你的死期。”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但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会是个非常有趣的日子呢。”


一阵轻笑在风中飘过。穆森疲惫地倒在地上,周围的风暴正在逐渐减弱,他试图在失去意识前看清站在风雪中的人,但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太冷了,也太累了,他得先休息一下,再处理接下来的事。


于是穆森闭上眼睛,坠落于疲倦的深渊中。


03


“你没有回答问题,穆森。”


刘坤觉得自己的耐性被永久性地消磨掉了一部分。穆森断断续续的描述并不能让他感到满意,那些话语间有一种回避的感觉,有什么事穆森还不愿意谈,不是为了隐瞒,而是一种博弈。


“是吗?”穆森抬眼看了看刘坤,又在审讯室里环视一圈,墙上除了那块硕大的单向玻璃,连块表都没有。


“我不想听故事,穆森。我只要答案,简单易懂、直白准确的答案。”


刘坤从下一个文件夹里取出几份文件,一一摆在桌面上,每一份都是一个法医的检查报告,记录的死者是四个死因相似的人:


在公寓里被发现的伪纪录片摄像师、曲童、杨谋,以及杨安华。


“你能解释一下他们的死因吗?”


穆森没有翻看这些文件,他很清楚法医会写在报告里的每一个结论,但对穆森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刘坤,不如你先告诉我文士会的成立背景吧。”穆森说。


“什么意思?”


穆森摇头,“我们做个交换,你告诉我我想听的,我告诉你你想听的。”


刘坤默默咬了咬牙。


“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穆森,你是在接受审问!回答我的问题!”


“条件我已经给了,换不换你来决定。”穆森说着,又朝单向玻璃看了一眼。


刘坤起身摔门而出,留下穆森一人在房间里,大约三分钟后,他又开门进来,在原先的座位坐下,先是用手不停梳理头发,然后粗声呼吸了一番。


“好,好······文士会。文士会最早可以追溯至上世纪初期,部分专家在整理文献和考察时发现了被称作异常的不确定事件,为避免这些事件因时局动荡而失控,秘密成立的非官方组织,核心目的是监视、记录、训诫。这些难道你穆先生不知道?”


“你漏了一项,文士会的行动准则在成立初期就已经确定:不能利用异常,无论在何种情况下。”


刘坤点头,“那是自然。”


穆森笑了一下。


“所以,在这次‘凛冬’异常爆发之前,为何会有文士会南区分部的参与?刘坤,你是南区的人,你有答案吗?”


刘坤盯着穆森看了几秒。


“你有证据吗?”


“我写在报告里了。”


“那只是杨安华的一面之词,他或许知道一些我们的情报,但是不足以说明南区有参与。穆森,我们还是说正题吧,这些死者的死因是什么?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了。”


穆森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的法医报告,并简单翻看了几页,报告的字里行间写着诸如“不知名原因”“冷凝结晶”“异常低温”“尚待进一步检查”“缺乏相关佐证”等字眼。


“人体内的液体份量占比是60%。”穆森说,“其中相当一部分液体都只在体内的管道中流动、遍布全身,这即是血液。通常情况下,人是感知不到血液流动的,但在一些特定状态下则可以感觉到。”


04


穆森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拼命流动,就像是有刀片在每一条血管中游走,并即将从内部将身体整个切开。这痛苦让他从困倦中猛然清醒。


——我的血液里现在估计全都是冰碴子······


躯体的痛楚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但好在还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个部分,说明肢体冻疽并没有降临在他身上。穆森勉强在地板上挪动身体,随着他每一个缓慢微小的动作,薄冰碎裂的声响都会在他周围响起。


血液在因寒冷而失去弹性的血管中缓慢涌动,将热量一点点扩散到全身,穆森的视线开始清晰,他看到不远处地上那具被烧掉的躯体,现在已经完全被裹紧在一层冰壳里,仿佛是某种琥珀。


冰琥珀另一边,距离穆森更远的地方,一个人正站在房间一角。可能是意识到了穆森的目光,那人转过脸来——不算出众的容貌搭配及肩的栗色长发,和穆森印象中某位女士的样子十分契合。


黄英款步向穆森走近些许,伸出一只手。


“穆先生。”


穆森被她拉起来,身上不断掉落下薄冰碎渣,零零碎碎的声响把黄英逗笑了。


“你的手很冰。”穆森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


她的那只手像是一块柔软的寒冰,贴在穆森的手掌上辐射出刺骨寒意。


“那你应该松手的。”黄英笑道。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样,穆森即刻五指一松,他差点感觉不到自己的右手,只有一股寒意正顺着右手腕向手臂上延伸。穆森想去掏贴身放着的眼镜,可手此时仍僵垂在身侧不听使唤。


黄英一挥手,地面上凝结的冰晶旋转而起,化作一个可供落座的高背椅,容她俯身坐下。穆森身体晃了晃,双腿依旧有些发硬,迈不开步子也蹲不下去,索性背靠在墙上把自己稳住。他看了眼冰琥珀,包裹住杨安华的冰壳在肉眼可见地融解,可流淌下来的水漫到黄英脚边时,又迅速凝结成冰。


“他无法逃脱这个下场,‘凛冬’就是因他而起,对吧?”穆森说。


“凛冬?”黄英想了想,“ 哦,是因为检测到极寒,所以才如此命名的吗?有趣,你们对寒冷的定义总是会先想到冬天。对四季变化的洞察造就了你们最为原始的认知,这大概也就是节气的来源吧,穆先生。”


“或许吧,但这和节气有何关系?”


“今天是大寒,你不知道吗?每一年的尾牙宴都会在大寒当天举行,这是······这里的规矩,他的规矩。”


黄英指了指地上被烧焦的杨安华遗骸。


“而这规矩最后害死了他自己。”


“那你的规矩又是什么呢,穆先生?”


黄英的眼中闪过一道微光,她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穆森,对他的回答显得十分期待。


 “我不需要规矩。”穆森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悄然探向身后的一侧口袋,“我需要真相。”


黄英于是笑了出来,那笑容里藏着寒意。


05


刘坤忽然示意穆森停止讲述。


“黄英、黄英······”刘坤一边念叨着,一边翻看起手边的文件,最终从里面抽出一张,“87年生人,杨安华的第三个孩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其母黄启慧是杨安华的第二任妻子。”


说着,刘坤看了穆森一眼,接着把手里这张黄英的文件递了过去。


“穆森,你知道黄英在早年间因车祸头部重伤,成为植物人,之后一直在杨家的私人康复所里接受治疗吗?”


穆森接过那份文件,转手放在自己面前。


“我查过资料,当然知道这件事。”


“如果你做过时间上的横向对比,那你也应该知道:她多年前突然苏醒,之后迅速恢复的这段时间,正好也是杨安华的癌症逐渐好转,企业触底反弹的时期。既然你已经做了调查——那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你为何没有在报告中说明?穆森,黄英的突然恢复,与她的丈夫、同父异母的哥哥、她父亲的异常死法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黄英为何被你判定为无关此次事件的人员?最为关键的是,黄英到底去哪里了?你的配枪打出了一发子弹,你射中了黄英,没错吧?你和她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


面对刘坤显露出来的急迫,穆森暗自松了口气。自从他坐进这间屋里,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监管部到底想知道什么?是哪一项信息让他们敏感到了这种程度,竟需要以“失职”这种近乎撕破脸的名义来审讯自己。


现在他知道了——是渠道,和关键对象之间建立起来的渠道。


文士会内部一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谁最先和重点对象接触,便会获得永久的接触权限,直至死亡。这进而代表着谁的手中能掌握更多资源,并在必要的时刻加以利用。


“不能利用异常”是文士会的铁律,但凡事都有例外,在非常时期以非常手段解决危机,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此次的“凛冬”事件恰恰成了考验文士会内部不同派系耐心的标尺。一个尘封了两年多的旧案和突发异常事件产生关联,又恰好触及了文士会南区的敏感处。


杨安华是个生意人,在和文士会打交道时也没有停止算计。他把真正的秘密压在心里,提供给文士会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内容,以及足够的“经费”。如今杨安华已死,文士会南部的人自然不能容忍这些秘密只被穆森一个人掌握。


现在,作为文士会南区的代表,刘坤终于打出了第一张牌。


“老规矩。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你先告诉我,你们南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杨安华的?”


“五年前。”


“所以你们一直都很清楚杨安华的异常?”


“不,我们不清楚。”刘坤脸上明显挂着不满,可这情绪并非冲着穆森,而是那面单向玻璃,“南区只知道杨安华存在异常,但具体是什么,源头在哪里,这些都没有调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杨安华是个精明的人,他率先通过自己的渠道主动联系我们,表示愿意合作。”


“他开出的条件是?”穆森问道。


“停止对他的调查。考虑到他的异常情况评估轻微,也没有检测到任何的潜在隐患,因此南区同意了合作事宜。相应地,杨安华提供了相当丰厚的资金支持和消息渠道,并且从没有主动触及文士会内部的任何信息。他给自己上了一道相当有分量的保险。”


“所以当‘凛冬’警报拉响,南部意识到这笔交易的反噬后果糟糕到无法估计,才如此气急败坏,对吗?”穆森轻笑。


刘坤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我们已经针对这次错误的决策提交了详尽的报告。你如果觉得能从这里抓到什么南区的把柄······”


穆森摆手将刘坤的发言打断。


“放心,我没工夫搞办公室政治。下一个问题,你们发现杨安华异常的源头是他做了请神仪式,对吗?”


“······不,我是在看了‘大雪’的档案记录后才知道的。”


“无碍。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穆森喝下几口温热的咖啡,在开始讲述之前,他必须得喝点热的,“但在说起黄英之前,我们还是先来说说杨安华请神的事,你知道他请来的是什么神吗?”


06


黄英冲着穆森露出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寒意。


但这并不重要,穆森的手指已经碰触到了身后口袋里的东西,他只需要将那东西拿出来,对准黄英,然后······


黄英轻抬手指,一股寒气流入他的躯体,冰冷的痛楚蜇刺着他的肋骨和肺叶,又顺着他的血管游走全身,那种像是血管里满是冰碴碾过的剧痛让他差点顺着墙滑脱到地上。


“你们的小玩具对我没有效果,穆先生。我见过那些东西,这些年总是有想要刨根问底的人来打搅我,我已经尽可能客气了。”


穆森彻底泄了气,他把手收了回来,五根手指又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告诉我你是谁,然后我就离开。我不想打搅任何人。”


“不急,穆先生,不急。”黄英在冰座上舒展双腿,“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了,不如我们把所有事都说清楚,免得留下遗憾。你问,我答。你看如何?”


“这么好心?”


“很久以前,自从你们开始在夜里给天上的星星起名,我就知道你们的好奇心永远都不会停止膨胀。再后来,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不能适当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后果只会变得更糟。”


“你的身份?”穆森问。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通过请神仪式,杨安华将我放在他女儿黄英的身上临时寄住。他原本想把黄英也供奉给我,我看这女子可怜便拒绝了,只是医好了她,以便往后每年都能在她身上借留几日。”


“名字?”


“你不需要知道。下一个问题,穆先生。别浪费你的机会。”


穆森抿了下嘴唇,下唇干裂的破口在隐隐发痛。


“······死因。黄英的丈夫、哥哥,还有杨安华。”


“愚蠢,还有贪婪。”黄英的眼神尖锐了几分,“就像杨安华告诉你的那样,他们以为可以欺瞒我的同时,将我恩典于杨安华的东西占为己有。而杨安华傻到以为可以自己私下处理这件事不让我知晓。你们总喜欢把头上三尺有神明挂在嘴边,可每次做亏心事时便忘了。”


“死因,我要知道他们的死因。”穆森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死因······”黄英莞尔一笑,“你相信灵魂吗,穆先生?”


“信。”


“也难怪,你这个职业,甚至见过也说不定。那你觉得灵魂是什么?”


“一种内驱能源。”


“很科学的解释。灵魂是一种能量体,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因为你们尚且没有合适的词来形容。而肉身,也就是你能看到的躯干以及其中包含的一切,都只是这种能量体的容器。既然灵魂是一种能量,它就可以被作用,产生反应,再发生变化。


“通常情况下,灵魂是不会被作用的,因为能作用于灵魂的东西只有七种,且在凡间几乎找不到。当然,也有例外,你一定听过嫦娥的故事。我的这位门客不过是机缘巧合才有了飞天的资格,这种事千百年来不过寥寥几例。杨安华便又是一例。


“他通过请仙获得了我的认可,于是我给了他相应的馈礼,但这只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这是规矩。作为回礼,他每年借尾牙宴的由头招待我的那些眷属,同时单独供奉我一份来换取我的馈礼。我们保持这种来往数十年了,我很清楚他是如何使用馈礼的。要我说,杨安华是个懂规矩的人,他精于算计,但是很清楚做事的分寸。我喜欢这样的人。”


“你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东西?小心你的措辞,穆先生。”黄英脸色一沉,“我给他的是至真至纯之物,而你口袋里的那个,不过是一摊低劣赝造的垃圾。”


说着,黄英站几步走到穆森面前,伸手从他身后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瓶子。瓶子里装着些许血一样的液体,被黄英两指钳住不胜厌恶地摇晃一番,然后摔在穆森面前。瓶子应声破碎,其中的液体泼洒在地上。


“我赐赠给杨安华的,是我自身的仙血。”


07


刘坤盯着穆森看了足足数十秒,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仙血?仙血!哈哈哈哈······”


刘坤一直笑到有些喘不上气,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他扯过桌上的纸巾盒,抽出一张擦掉眼角的泪液。


“你指望我会相信这种鬼话?”


“看看你手里的分析报告,尤其是那份关于不明液体的,以及尸检中对于不明成分的二次鉴定部分。你们南区不是号称有妈祖的血液样本吗?简单做个对照实验就能验证了。”


刘坤本想再反驳一番,甚至在脑海中迅速生成了至少三种说辞,可一阵指关节敲叩玻璃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声音轻微急促,按照约定好的频率逐一步入他的耳道,震颤鼓膜。


单向玻璃之后的人在给刘坤传递一个信号。


“他们说什么?”穆森问道。


刘坤略微一惊,此时的穆森正饶有兴致地在刘坤和单向玻璃间来回打量。


“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只不过每次用的频率不同。这次说的是什么?”穆森追问了一句。


“唔······仙血确凿。”刘坤轻咳了一声,“所以你拿到仙血了吗?”


“我又没参与请神,她凭什么给我血?”穆森摇头,“你也看到了,仙血对应的代价是什么。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听你讲讲南区是如何得到妈祖的血。”


刘坤将摆在桌面上的所有资料又查看了一番,那些死者的照片、检验记录、分析数据,以及最终模棱两可的结论,越看他越觉得身上有些阴冷。


“好吧,我们继续······愚蠢与贪婪,正如黄英所说,杨安华每年都会通过请仙仪式得到少量仙血来满足他一年的需求。而他的儿子、女婿因为分不到便想自行仿制,他们确实设法骗过杨安华偷到了一点,然后做逆向工程,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在实验中出了意外,还是杨安华用剩下的仙血才救回一条命。之后,杨安华想息事宁人,可惜杨谋和曲童并不甘心,他们留着当时的仿制品想继续研究,这才触发了‘凛冬’。”


“所以,‘凛冬’到底是什么?”


“是灵魂的具现。灵魂本超脱于肉身之外,若要能够独自显现于凡世之中,这便会形成‘凛冬’。生者的灵魂无法脱离肉体,任何已知的手段都无法改变这一状态,但仙人血可以。当仙人血进入凡人体内,会从细胞层面全面改变其身体构造——例如清除杨安华体内的癌细胞。当然,这种改造对人来说也会造成极大损伤,因此杨安华需要持续摄入仙血,来维持自己身体的正常运转。而曲童和杨谋是因为想要永葆青春而摄入仙血。


“仙血和灵魂一样,也是一种能源,不同的是仙血可以被其血主激发,当一个人体内的仙血被激发时,肉体内的灵魂也将被彻底点燃、挥发。曲童和杨谋死亡现场里的那些冰霜,就是他们灵魂被挥发到凡间所显现出来的样子。”


“那些冰霜,是人的灵魂?”


“灵魂没有属性,只是被她的仙血点燃后会呈现出极阴。杨安华的下场也是如此,他们都被黄英激发了体内残留的仙血。”


“为什么?”


“仿造仙血,又隐瞒不报,在她看来这是大不敬。你应该看过现场了,除了杨安华他们,整个尾牙宴的参与者,包括整个厂子里的人,都被发现在那晚死于低温,所有和杨安华请仙以及尾牙宴有直接关系的人都没能幸免,你觉得黄英会在乎留我一命?


“当然,我不敢揣测仙人的想法,我只是转述黄英告诉我的话。你问我为什么让黄英离开,答案很简单,刘坤——我干涉不了仙人的行动。不是我放过了她,而是她放过了我。”


刘坤慢慢靠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她到底是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


08


“这是个好问题。”黄英说。


穆森看着眼前的女人,此刻她似乎有了些许变化,变得比之前更优雅、更年轻,更具魅力和威严。随后穆森意识到,那是因为有一束月光从窗外滑泻进来,照在了黄英身上。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这对你有何意义呢?”黄英说。


“这是我的工作。”


“唔,对了。记录、监视,训诫。”黄英点头,“你很适合这份工作呢,穆先生。”


“那就告诉我你的仙讳。”


黄英走到窗前,抬头看向外面,那月光于是拢住她的脸庞,散出朦胧的光影。


“我是俯瞰凡世之冷眸,但有逾越仙规者,必受罚惩。”黄英回身看向穆森,露出一抹浅笑,“想知道我的名字,只要在清朗的夜里抬头便知。”


说罢,穆森只看到窗外的月光骤然亮起,几近将整个房间点燃,他掩住双眼,耳中轰鸣,隐约听得一阵轮轴颠簸之声。再睁眼时,房间内已经暗淡下来,除了他和地上杨安华的残骸外,再无一人。


他挣扎着挪到窗边,仰头看向夜空,一轮皎洁的弯月此时正挂天中。


穆森盯着那轮月看了许久,口中呢喃出两个字。


望舒。


研究报告:

凛冬的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

疯狗老师的节气怪谈接下来会为大家带来关于立春和清明的故事。

当然,关于文士会的故事并未完结,大家放心。

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系列,并分享给更多同样喜欢这个题材的朋友。


作者|蓟犁疯狗

欢迎关注我们,

你爱看的热点、怪谈、悬疑、脑洞都在这里。

喜欢的话不如点个赞支持我们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