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時 | 中央社 CNA ( ) • 2024-04-05 11:10
国人惯以订书针装订文书,容易对档案造成损害、炙痕,档案修复师必须先细心除钉,然后才能进行后续修复步骤。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国人惯以订书针装订文书,容易对档案造成损害、炙痕,档案修复师必须先细心除钉,然后才能进行后续修复步骤。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

(中央社记者潘姿羽台北5日电)斑驳破损的纸张摊平在桌面,掉落的纸屑使得上头字迹缺损难以辨认,档案修复师静静凝视,试图拼凑这份乘载著历史记忆的档案,曾经历什么样的过往,又要如何让它重现于世人眼前。

「档案不像病人会说话,我们要透过眼睛、透过线索,去发现他经历了什么」,有著12年档案修复经验的国发会档案管理局档案典藏组助理研究员、档案修复师陈郁琳形容,这份工作好比医生与病人,只是病人没办法开口,医生必须仔细观察,也许这份档案过去放在很潮湿的地方,有白蚁、有蠹虫,确认病因与病灶之后,才能拟定后续的「疗程」。

陈郁琳经手的政治档案中,包含自白书、监狱里写的遗书,「这些文字非常有重量、非常沉重」,想到当事人写下这些字迹的苦涩心情,修复师更加谨慎肃穆,希望这份浓烈的情绪能够透过档案保存下来。

老档案走过颠沛流离 冷冻除虫后开启第二人生

国发会档案局典藏档案总长度超过29公里,相当于58座101大楼叠起来的高度,其中纸质类档案占比超过97%,若因环境或保存不当,纸张发生脆化、泡水、潮湿、虫蛀等情况,就会送到修复师手上「抢救」,经由专业技法,让纸质档案恢复到能够翻阅的程度。

档案局局长林秋燕说明,过去机关缺乏档案保存的观念,档案虽然存在,但往往征集至档案局时已经浑身是伤,部分经历漏水、淹水变成档案砖,纸张全部黏在一起,翻都没办法翻。

档案局先前曾找到一批被关在台北市石牌仓库、度过漫长时光的台铁档案,夹杂著蚊虫、老鼠的干瘪尸体。林秋燕直言,当时光是除尘,就耗费一个团队、约40人的能量,花了半年时间只做这件事,「除尘就除了10几公斤!」

档案局展示著台北地院日治时期裁判档案,原本的书页已经泛黄斑驳,但修复过后,上头的字迹仍清晰可读。档案局人员展示其中一页,上面的人名为台湾家喻户晓的民间传奇人物廖添丁。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档案局展示著台北地院日治时期裁判档案,原本的书页已经泛黄斑驳,但修复过后,上头的字迹仍清晰可读。档案局人员展示其中一页,上面的人名为台湾家喻户晓的民间传奇人物廖添丁。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

陈年档案走过颠沛流离的岁月,送至档案局之后,会先进行点交、整理,并经过2轮冷冻至零下25度的除虫作业,而后有损坏情形的档案,会送到修复室,依据档案受损程度、材质,进行细致的修护处理。

林秋燕说,每名修复师1个月的修复量大约1000页,换算之下,1天修复档案页数约50页,「我们希望做好、不是做快」。

档案修复的过程中,细心、耐心不可或缺,而且使用的材料非常讲究。陈郁琳解释,考量到50年、100年后,后人可能需要再次修复档案,因此修复时非常注重「可逆性」,使用的技法与材料、浆糊,都要留意不能破坏纸质,修复师不用外面现成的浆糊,而是以澄粉跟水自行调制而成。

陈郁琳说,修复师会先想好一周工作计划,周一一早,依照当周工作量煮需要的浆糊,如果要修复大图、就需要煮较浓的浆糊,「浆糊1锅要煮1小时,非常耗时间,而且手不能停、要一直搅,避免结块」,每个细节亲力亲为,为的就是确保脆弱档案得到最好的照顾,

此外,档案修复不同于艺术品修复,注重的是复原档案的文字、资讯,让档案能够再次阅读,不会做补笔、全色等行为。

修复档案不能用外面现成浆糊,必须以澄粉跟水自行调制而成。修复师说,「浆糊1锅要煮1小时,非常耗时间,而且手不能停、要一直搅,避免结块」,每个细节必须亲力亲为。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修复档案不能用外面现成浆糊,必须以澄粉跟水自行调制而成。修复师说,「浆糊1锅要煮1小时,非常耗时间,而且手不能停、要一直搅,避免结块」,每个细节必须亲力亲为。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

你经历了什么?修复师温柔为老档案疗伤赋予新生

「拿到档案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与档案对话」,陈郁琳说,修复工作开始前,她会先与档案对视一阵子,想著「你经历了什么?我要怎么处理你呢?」

将档案轻柔放置于桌上,修复师仔细研究档案的材质、纹理、破损情况,为受伤的它量身打造疗程,小心翼翼地清除钉书针,不能让脆弱的纸遭受多余伤害,同时固色、避免档案上面的笔迹晕开而模糊不清。

档案整平之后,修复师会进行托纸,意即将老旧纸张后方托上一张底纸、增加强度,以便后续翻阅、扫描等行为。

「把纸托上去也没这么简单」,陈郁琳解释,纸张本身很脆、很薄,有些经过虫蛀,或是有很多陈年折痕,修复师用镊子、刷子,一处处仔细摊平,才能进行托纸。

档案修复师必须非常细心且具备耐心,修复档案时不能造成二次伤害。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档案修复师必须非常细心且具备耐心,修复档案时不能造成二次伤害。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

档案托纸后,接著上墙,经过至少1天的时间晾干,下墙裁切、装订后,才会是修复好的档案。

陈郁琳补充,档案修复这件事情没有SOP,浆糊要多浓、上墙几个小时可以拿下来,都没有标准答案,端看师傅经验以及对当下环境、温湿度的掌握来调整作法。

然而,纸质类档案本身就脆弱,若未能妥善保存,难免遇到无能为力、难以修复的情况。

「常常会有人问我们错了怎么办?不行,这是不能出错的事!」,陈郁琳说,修复前要有充足的准备与计划,像是医生治疗病人,也不容失误。

当然过程中,多少会遇到没有把握的事情,陈郁琳分享,修复师有个不成文规矩,「没有把握就不要尝试、没自信成功就不要做」,因为档案修复不能出错,如果没有把握,就留给别人做,或是未来有更好技术时再处理,不能造成二次伤害。

「修复过后,它(档案)会告诉我,它在什么时间点、乘载什么资讯,在现在的社会环境又能发挥什么样的价值」,陈郁琳表示,赋予破碎档案新生,以历史瑰宝之姿重现于世人眼前,当中的成就感难以言喻,这也是许多修复师热爱工作的原因。

这份特殊工作意外也带来些许「后遗症」,陈郁琳笑著说,到故宫看谿山行旅图时,不会欣赏构图布局,反而心思在其他地方,如边角黑掉了、没有处理好;或是看纸脆成这样,心里会想「到底怎么修的,居然还能挂起来」,久而久之,变成「看东西都会先挑出毛病,忘了欣赏文字价值或是艺术之美」职业病。(编辑:潘羿菁、林淑媛)1130405

国发会档案管理局档案典藏组助理研究员、档案修复师陈郁琳接受中央社专访时说,「档案不像病人会说话,我们要透过眼睛、透过线索,去发现他经历了什么」。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国发会档案管理局档案典藏组助理研究员、档案修复师陈郁琳接受中央社专访时说,「档案不像病人会说话,我们要透过眼睛、透过线索,去发现他经历了什么」。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
档案局长林秋燕接受中央社专访指出,政治档案占国家档案约1成,但使用率达7成,显示台湾民众对政治档案的研究兴趣与关注度高,政治档案也是档案局最优先整理标的。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档案局长林秋燕接受中央社专访指出,政治档案占国家档案约1成,但使用率达7成,显示台湾民众对政治档案的研究兴趣与关注度高,政治档案也是档案局最优先整理标的。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
国家档案局长林秋燕指出,国家档案馆设立代表国家对于知识资产的重视,已经前进到新里程碑,期待这些档案能够更广为人知,成为民众认识台湾底蕴的最佳途径。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国家档案局长林秋燕指出,国家档案馆设立代表国家对于知识资产的重视,已经前进到新里程碑,期待这些档案能够更广为人知,成为民众认识台湾底蕴的最佳途径。中央社记者王腾毅摄 113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