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热榜 ( ) • 2024-04-10 11:19
漫读的回答

当人们信奉一切可交换,一切皆交易时,婚姻和爱就被异化成两个机器人之间的关系。
弗洛姆指出:「机器人不能够爱,它们只能够交换它们的『人格包裹』,并希望公平交易。」
这也是现代人的婚姻如此艰难的重要原因。


「如果说爱是一种成熟的、具有创造性特点的能力,那么,无论生活在哪种特定文化中的个人的爱的能力,都取决于此种文化对一般人的性格所产生的影响。」

显然,社会是一个系统,个体是这个系统组织中的构成部分。

当整个系统有着某种特征、标准及运作模式时,身在其中的个体将会不可避免地受其影响。

那么在弗洛姆的眼中,他看见了一个怎样的社会呢?

一个由消费市场和商品经济决定的社会。

这个社会的特征是:一样东西有没有交换价值并不由其本身的价值决定,而由它是否被摆在交易市场上,能否让资本所有者通过它获利来决定。

弗洛姆认为「这种经济结构反映在一种价值的等级制度上」,而由此导致的结果则是「资本控制劳动,积累的财富尽管是死的东西,却具有比劳动力、比人的能力、比那些活的东西更高的价值」。

那这带来什么影响呢?放在今天我们生活的环境里,就是我们常常感受到的一种氛围:有没有价值不重要,能不能换来更多的钱才是更重要的。

于是在这样的外在标准的约束和引导下,人们或许不知不觉就内化了一种「向钱看齐」的态度,自然,我们对一些人与事的理解,就逐渐远离了本质。

对此很有代表性的一种现象,是近年来大热的网红潮流。

记得有次我在某地机场候机,穿过偌大的机场,看着一面面巨幅广告,全是各种明星代言,某些电子屏上还滚动播放着新近崛起的带货红人和他们的广告,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感受,我们的孩子在这些日常场景中,集中能看到的职业展示和生活方式展示,几乎都是「明星」「达人」「网红」,他们代表着生活舒适,名利双收,光鲜靓丽,被人艳羡,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会渴望也成为这样的角色,而其他的那些职业,那些重要的但并不如此显眼的职业,则可能被归为受苦、不再受欢迎的职业行列。

智联招聘在 2021 年 9 月发布的《Z 世代职场现状与趋势调研报告》中显示,在「Z 世代」年轻人最感兴趣的新职业中,与短视频相关的「视频博主」和「电商主播」排名第一和第三。

其中,超过三成年轻人希望成为视频博主,每 5 个年轻人就有 1 个想尝试做电商主播。

但真实的情况是,没有很多低调但重要的行业和工种,比如基建行业、技术工种、科研生产……整个社会都无法存在,可遗憾的是,在市场宣传跟随着资本流动的方向而高度集中于短视频领域,以及「明星、网红好挣钱」的风潮影响下,很多年轻人没有机会去了解不同行业和工种的价值和意义,这将毫无疑问地给社会带来持久深远的影响。

这种由资本主导的外在评价体系,使得人们的选择倾向越来越雷同。

而雷同,意味着个体远离或放弃了自身独特的特质。

另一个促使人们价值观发生巨大转变的因素,则是资本和企业的高度集中和极端细微的分工。

而这个状况,用弗洛姆的话来说,「对现代人的个性结构产生深远的影响」,会进一步剥夺人的独立性,「使人失去个性,沦为机器的齿轮」。

弗洛姆在此举了工会的例子,「单个工人被组织进一个庞大的劳动力组合里,由强大的官僚机构领导,代表他面对企业。」

西方国家的工会文化和中国有很大的不同,我们的许多公司,尤其是民营公司没有工会,那我们是否有同样的状况呢?

当然有。

仍以网红产业为例。

一个人想要在某视频平台上得到影响力并转化成收入,他必须要有能力获得平台的扶持和流量,并且熟悉其中的各种玩法与规则。

如果他无法直接和平台取得合作,也较难以个人能力摸清游戏规则,获得优势,他就需要有机构能协助他,于是,MCN 机构便诞生了。

个人将自己的能力和希望一并寄托给平台,并依靠平台去解决单凭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

当然,作为代价,个人的某些诉求与愿望也需要根据平台需要进行删减和压抑。

可能会有人说,个人不依赖机构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是对于很多个体来说,独自面对规模庞大的平台和高度复杂的游戏规则是一件不堪重负的事,是他的技能和心理状态都无法承载消化的挑战。

尤其是专业度越高的专业人士,越不可能花费额外的时间精力去学习运营、营销相关的知识,细化的分工使得他们不得不将这部分需要和功能外包给以此为专长的人。

而这样的一种合作形态所带来的风险便是:机构若要在消费市场上取得成功,赚取利益,就必须持续地取悦用户,追逐用户的喜好。

而当机构认定「买单为王」时,内容生产者在相当程度上可能会被迫抹除自己的个性去适应平台的要求,否则他可能会被剥夺各种支持、协助及曾经的投入。

对于这样的平台来说,创作者的独特价值并不是他们所关注的,他们唯一有价值的方式就是让消费者买单。

而因为分工的细化,创作者很难独自创造一种生产体系来摆脱这种局面,被迫成为庞大链条中的螺丝钉的他们,在消费主义的游戏规则中几乎没有议价权。

而至于「机器上的齿轮」,相信许多人都深有共鸣。

很多销售岗位、服务岗位,以及在一个长链条里扮演着重复或单一角色的人,可能会有强烈的此种感受。

他们很难看到自己的工作对整体结果有何价值和影响,同时自己似乎也可以随时被替换,即使有些人在看似需要创造力的岗位上,但如果遇到的是对个人想法不那么开放的环境,很快也会感觉到自己只被允许做很有限的一些事,并且必须按照原有的规则或流程去走。

曾经一位在 500 强外资企业做中层 IT 工程师工作的朋友告诉我,他之所以离开待遇优厚和压力不那么大的工作岗位,就是因为所有的重要决策都由国外总部做好了,并且提供了模板,国内的公司及工程师只需要按模板把剩下的部分补充好就行,并不需要他们有很多的创造力,他因此感到成长受限,最终选择了离开。

在规模越来越大的企业机构,内部员工的零件化感受越来越强。

对于外部的消费者,企业机构希望能够扩张覆盖版图,抢占用户心智并且引导他们,忠实于自己的产品,愿意越来越多地在自己的领域里消费。

弗洛姆将企业的这类目标消费者形容为「趣味标准化,容易受影响、需求容易预测的人」。

「容易受影响,容易预测」,这些意味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