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方面近期频繁对俄罗斯境内能源基础设施发动无人机袭击，俄多家炼油厂遭到袭击。日前，俄罗斯方面也对乌克兰的打击做出了回应。

据《参考消息》报道，俄国防部4月11日表示，作为对乌近期袭击俄油气和能源设施的报复，俄10日晚间动用高精度远程空基和海基武器发动了大规模打击，还用无人机袭击了乌克兰燃料和能源设施。乌方官员称，基辅附近的一座大型发电厂和乌克兰多个地区的电力设施遭到袭击。

俄总统普京4月11日与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会面时表示，俄罗斯能源设施遭到袭击，因此被迫做出反应。与此同时，对乌能源设施的打击也与实现乌克兰“去军事化”的任务有关，俄方行动正在对乌克兰国防工业综合体产生直接影响。而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俄没有在冬季发动此类袭击。

乌总统泽连斯基则在Telegram上发文称：“我们需要防空和其他国防支持，而不是视而不见和冗长的讨论。”有分析认为，刺激美国国会通过搁置已久的援乌资金也是乌克兰日前针对俄能源设施袭击的目的之一。

然而，乌克兰的袭击不仅对俄能源产能造成不利影响，同时也引发了美国的担忧。尽管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实施制裁，俄罗斯仍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能源出口国之一。2024年开年至今，国际油价不断走高，而对于即将面临大选的美国总统拜登而言，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据《环球时报》报道，美国防长奥斯汀当地时间4月9日就此问题向乌克兰发出罕见警告，称乌克兰近期对俄罗斯炼油厂的袭击可能会影响全球能源市场，并敦促乌克兰把袭击重点放在军事目标上。

频繁遭袭致炼油产能下滑，俄或放宽燃料环境标准

俄能源设施近期频繁遭到乌方无人机袭击。据央视新闻此前报道，乌克兰国家通讯社3月16日引述消息人士的话报道称，乌方无人机对俄萨马拉地区的三家俄炼油厂进行了攻击。这些工厂每年加工约2500万吨石油，几乎占俄炼油总量的10%。3月17日，俄南部克拉斯诺达尔边疆区一炼油厂遭到数架乌无人机袭击。3月23日，俄萨马拉州首府萨马拉市附近的两座炼油厂遭到多架无人机袭击。

今年3月底，基辅的一名军事情报官员向英国《金融时报》称，2024年开年以来，俄罗斯的主要炼油厂至少遭到了9次袭击，此外还有一些码头、仓库和储存设施也遭到了袭击。另有参与策划和实施袭击的乌克兰官员称，此类行动的目的是阻碍俄罗斯军队的燃料供应，削减克里姆林宫可用于战争的资金。

据路透社计算，截至3月底，乌克兰无人机袭击已导致俄罗斯初级炼油产能下降约14%。另据俄罗斯《生意人报》报道，俄罗斯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3月最后一周，俄联邦汽油日产量为11.07万吨，与2月日均产量相比下降了12%。柴油日产量为 23.1万吨，较2月下降3.5%。

有消息人士透露称，俄罗斯政府正在研究放宽严格的燃料环境标准的可能性，以便在可能出现的燃料短缺情况下允许使用低质量汽油。

路透社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俄罗斯政府正考虑降低部分添加剂和乙醇的含量标准，预计含硫量标准将保持不变。该消息人士称：“（俄）能源部正在考虑采取备用措施，降低（环境要求）标准，为增加汽油产量打下基础。”

另据俄罗斯《生意人报》报道，修改现行技术法规、取消对辛烷值添加剂——甲基苯胺使用禁令的方案目前已得到讨论。由于对环境存在负面影响，该添加剂已于2016年被禁用。但消息人士预计，这种暂时性的放宽将有助于汽油产量增加10%，足以弥补炼油厂事故造成的影响。不过，目前尚不清楚这一方案能否得到通过。

报道同时称，乌无人机袭击导致炼油装置受损是俄燃料产量下降的原因，预计大部分受损设备将在4-5月间恢复运行。不过，由于俄加大了自白俄罗斯的燃料进口量，俄国内市场尚未出现汽油短缺。俄国家杜马能源委员会主席帕维尔·扎瓦尔尼此前曾于3月28日表示，白俄罗斯准备每月向俄罗斯供应10万-15万吨汽油，以防止燃料短缺。

在炼油能力受损的背景下，俄原油流向出现了转变。根据Kpler数据，2024年3月俄海运原油出口量同比增长5%，达到近380万桶/日，这也是自2023年5月以来的最高纪录。

不过，根据欧佩克+协议，作为对去年3月起将日均原油产量削减50万桶基础上的进一步减产措施，今年第二季度俄罗斯将自愿每天减少47.1万桶的原油产量和出口量，具体计划为4月份减产35万桶/日、减少出口12.1万桶/日，5月减产40万桶/日、减少出口7.1万桶/日，6月仅减产47.1万桶/日。

俄对乌进行报复性打击，援助迟缓或致乌面临困境

面对乌克兰方面对能源设施的袭击，俄罗斯方面以报复性打击予以回应。

据路透社4月11日报道，乌克兰官员称，俄罗斯导弹和无人机当日摧毁了基辅附近的一座大型发电厂，并袭击了乌克兰多个地区的电力设施。运营该燃煤电厂公司的一名高级官员表示，距离俄乌冲突爆发已有两年多的时间，这次重大袭击彻底摧毁了首都附近的特里皮利亚火力发电厂。

此前，俄国防部3月22日称，作为对乌克兰袭击别尔哥罗德州等俄边境地区的回应，俄军3月16-22日对乌境内目标实施大规模报复行动，使用空射远程高精度武器进行了49次打击。乌能源部长加卢先科当时称，此次空袭是今年以来俄军对乌克兰发动的最大规模针对能源设施的袭击。俄方的目的不仅在于破坏能源设施，更要造成乌能源系统大规模瘫痪。

俄罗斯的打击进一步加大了乌克兰能源系统的压力。《华尔街日报》报道称，乌克兰最大的水力发电厂和几家火力发电厂最近遭到袭击，凸显了该国能源基础设施的脆弱性。维也纳防务分析师斯特凡-加迪（Franz Stefan-Gady）分析称，俄打击民用基础设施是为了消耗乌克兰的防空力量，转移基辅在前线的资源，从而为未来的进攻打下基础。据他预计，到今年夏天，乌克兰的防空形势可能会变得相当严峻。

泽连斯基日前表示，不断减少的武器库存正促使基辅在保护哪些城市和重要基础设施的问题上做出艰难选择，而乌克兰需要25套“爱国者”防空系统才能完全保护其领土。在社交平台上，泽连斯基毫不掩饰对西方援助迟缓的不满：“我们需要防空和其他防御支持，而不是视而不见和冗长的讨论。”

今年2月，乌克兰国防部长乌梅罗夫曾表示，由于“西方伙伴承诺的50%的武器未能及时抵达基辅”，乌克兰在与俄罗斯的战争中“正在失去领土”。3月30日，泽连斯基公开表示，美国承诺的援乌资金至少有75%仍然留在美国国内。而迄今为止，拜登于去年10月提出的援乌资金拨款请求仍然未获国会通过，多国承诺的F-16战机也尚未抵乌。

对于乌克兰而言，另一个棘手的问题或许是俄对乌能源设施打击策略的转变。此前，俄罗斯曾以乌克兰的配电网络为目标实施打击，而近期袭击的目标则更进一步，即摧毁乌发电能力，且较以往更加集中、精确。乌克兰能源部长哈卢先科（Herman Halushchenko）坦称，与去年相比，目前俄方的袭击对乌克兰造成的后果要复杂得多。

在俄4月发动报复性打击前，乌克兰最大私营能源公司DTEK首席执行官季姆琴科（Maksym Timchenko）就曾在接受采访时称，在战争的第一年，该公司就花费了1.1亿美元来修复其设施遭受的100多次袭击所造成的损失，而修复最近所遭受的破坏将花费两倍以上的资金、耗费至少6个月的时间。为更快、以更低廉的价格解决发电问题，DTEK公司希望采购欧洲发电站退役设备。

《华尔街日报》称，DTEK供应的电力约占乌克兰全国电力的五分之一。4月2日晚，该公司曾在社交平台发文称，俄罗斯已经摧毁该公司80%的发电能力。近期空袭导致该公司旗下6座大型火力发电厂有5座严重受损，公司“处境艰难”。

基辅智库能源工业研究中心主任哈尔琴科（Oleksandr Kharchenko）分析称，在不能完全保护乌克兰天空的情况下，分散发电是减轻俄罗斯袭击威胁的唯一办法。大型发电厂很容易成为攻击目标，而乌克兰的能源基础设施可以追溯到苏联时期，这意味着俄罗斯对发电厂的位置了如指掌。分布在乌克兰各地的燃气轮机更不容易遭到袭击，且破坏性也更小。

大选年油价成敏感议题，美国警告未见成效

就在乌克兰一再呼吁西方盟友加强援助力度、尤其是希望美国能够尽快通过援乌资金的同时，乌对俄能源设施的袭击却在正处大选年的美国引发了负面的回应。

3月下旬，有消息人士向英国《金融时报》透露，乌克兰无人机肆无忌惮地袭击了俄罗斯西部的炼油厂、码头、油库和储存设施，损害了俄罗斯的产油能力，这让白宫愈发沮丧。美国已就此多次警告乌克兰国家安全局（SBU）和乌克兰军事情报局（GUR）的高级官员，这两个乌方情报机构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一直都在扩大无人机打击俄境内目标的行动。

此外，消息人士还透露称，美方的另一个担心在于，如果乌克兰继续打击俄罗斯的能源设施，俄罗斯可能会利用西方依赖的能源基础设施进行报复，例如从哈萨克斯坦经俄罗斯向全球运送原油的里海管道联盟（CPC）输油管道。包括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和雪佛龙（Chevron）在内的西方公司都依赖于这条管道。此前，俄罗斯一地方法院曾于2022年7月下令暂停CPC输油管线活动30天。

咨询公司Rapidan Energy总裁、前白宫能源顾问麦克纳利（Bob McNally）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没有什么比大选年油价飙升更让在任的美国总统感到恐惧了。”

不过，美国的担忧似乎并未动摇乌方的计划。乌总统泽连斯基曾对此回应称，美国对乌克兰空袭的反应的确“并不积极”。但他强调，乌克兰不会接受对使用国产武器的限制。“我们使用了自己的无人机。没有人可以对我们说你们不能（这样做）。”

4月2日，一架乌克兰无人机袭击了俄鞑靼斯坦共和国下卡姆斯克市一处炼油厂，该炼油厂是俄罗斯五大炼油厂之一。据悉，这是乌克兰自战争爆发后射程最远的一次无人机袭击，目标炼油厂距离乌克兰边境约1300公里。

4月9日，美防长奥斯汀向乌克兰公开发出警告：“这些袭击可能会对全球能源形势产生连锁反应，乌克兰最好对那些能直接影响当前战斗的作战目标下手。”但这一罕见警告随即遭到共和党参议员汤姆·科顿（Tom Cotton）的指责，他认为拜登政府是出于政治原因阻止乌克兰采取有效行动：“在我看来，拜登政府不希望在选举年油价上涨。”

2022年美国中期选举前，受俄乌冲突升级及西方对俄制裁影响，美国油价一度上涨至每桶120美元。当时，拜登的竞争对手迅速组织了示威活动，并在各个加油站张贴海报，上面有拜登用手指着汽油价格的照片。而在今年迎来总统大选的美国，拜登显然不会希望看到抗议再度爆发。

《参考消息》援引美国《华尔街日报》4月4日报道称，在俄罗斯遭无人机袭击、中东局势动荡以及消费需求强劲等多重因素助推下，基准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2024年涨幅已达18%，自去年10月首次突破每桶90美元。这一趋势也影响了汽油价格，美国汽车协会发布的全国平均汽油价格今年以来已上涨15%，达到每加仑3.57美元。此外，原油价格上涨还使美联储面临的问题复杂化。美国消费价格通胀率一直停留在3%左右，这高于美联储的目标，而更高的燃料价格会把通胀传导到其他商品和服务领域。

围绕乌克兰对俄能源设施袭击的分歧不仅存在于美国国内，似乎也体现在乌克兰的西方盟友之间。这种分歧在美国国务卿布林肯4月2日访问巴黎期间就曾有所显现。虽然布林肯重申美国“既不支持也不帮助乌克兰在其领土外进行打击”，但法国外交部长塞茹尔内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他说：“乌克兰人民采取的是自卫行动，我们认为俄罗斯才是侵略者。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几乎无话可说。我想你们理解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