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3日在上海外滩所见的妇女剪影
路透社
香港科技大学的一份研究发现，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至今最具热度的华语流行歌曲中，关于爱情的歌曲越来越少，反映中国新一代女性追求自我和独立、不依附于爱情的价值观的转变。曾为华语乐坛留下大量情感类经典作品的金曲填词人林夕和姚谦又怎么看呢？
“我向你飞，雨温柔地坠，像你的拥抱把我包围；我向你飞，多远都不累，虽然旅途中有过痛和泪；我向你追，风温柔地吹，只要你无怨我也无悔；爱是哪么美，我心陶醉，被爱的感觉。”
许常德和琼瑶为电视剧《还珠格格》作词的片尾曲《雨蝶》，由李翊君唱出对爱情的执着，即便“爱到心破碎也别去怪谁，只因为相遇太美”。但这首90年代传唱度极高的作品在许多现代女性的眼中可谓“三观不正”，因为怎能像十一郎笔下的《囚鸟》因为爱情失去自我？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已经忘了天有多高；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不知还有谁能依靠？”
据澎湃新闻报道，香港科技大学商学院教授王文博的研究团队发现，近三十年来，关于爱情的华语流行乐曲越来越少。这是因为“现在大家不想谈恋爱，都想搞钱搞事业”，00后出生的女性更渴望追求自由、独立和勇敢的性别形象。
豆瓣网对近三十年排名最高的三十部华语电视剧中女性角色的简介（微博）
中国女性追求独立 “可爱可不爱”
在美国华府工作并结了婚的90后北京女孩Ellie Li说，她很认同该份研究指出的女性活出自我的形象，而爱情只是“锦上添花”。这不仅是她个人的生活状态，也是身边许多女性朋友们的想法：“先完善自身、做好自己，然后再去遇到那个合适的人……。如果有很好，如果没有也不强求，也不会说年龄到了就一定要有伴侣或组建家庭，更多是随缘的心态。”
Li学生时代听五月天觉得“积极向上”，她听过的华语流行歌曲也多半关于自我实现，“偏自我一点的，几乎没有关于爱情的”。此时浮现在她脑海的是香港艺人邓紫琪2019年的作品《差不多姑娘》。
“差不多的姑娘，追逐差不多的漂亮。她们差不多的愿望，牵着她们鼻子方向。
“在差不多的街头，摆着差不多的Pose，跟差不多的潮流，整了差不多的Nose。交差不多的男友，走得差不多的Close，供差不多的楼，送差不多的Rose。
“数不尽的差不多，都差不多。差不多，人生真的不该这么过……。”
2021年8月25日，妇女走过上海东方明珠电视塔前的人行天桥。（美联社）
曾为梅艳芳、张国荣、张学友等巨星作词，并替王菲、陈奕迅和张惠妹留下《红豆》、《十年》、《我最亲爱的》等脍炙人口作品的亚洲词神林夕以书面形式回复本台采访表示，当代女性不依附于爱情的价值观其实也能在九十年代的歌曲找出端倪：“流行歌曲的影响力与文化性并无法采取平均值。更需要看极少数特别重要、特别走红、特别让人难忘的歌曲，呈现或唤起了些什么。”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林夕说，1989年陈淑桦的 《梦醒时分》“就已经成为都会女性可以爱、也可以不爱的宣言”。而接下來这首“1991年叶蒨文的《潇洒走一回》更赋予不分性别、阶层一种欢快干劲、恣意人生的象征。”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林夕认为，如今人人可以写歌再上传到流媒体平台，因此“口味与种类快速多样化，当然更能反应庶民个性”。但流行歌曲作为通俗娱乐而非追求思想深刻的载具，“有什么样的群众心理，不一定催生出相应的流行音乐。毕竟，大众重视旋律、节奏、编曲和视觉包装更甚于歌词。短影音的全面到来，已经造成单曲长度缩短的趋势，我想也将更进一步考验大众对较严肃歌词的接受度。”
金曲填词人林夕以书面形式回覆本台采访表示，当代女性不依附于爱情的价值观其实也能在90年代的歌曲找出端倪。(维基百科)
女性情感需求因价值观改变而锐减？
中国新一代女性不想随便找个男人靠，是否意味情感需求，或是悲欢离合、男欢女爱等“永恒的人性”就此失去市场？曾被台湾综艺大姐大张小燕誉为“最懂女人心”的金牌词人姚谦告诉本台，尽管短视频的兴起和追求网络流量导致表达力强或自我存在感大的歌曲容易受到重视，但这不意味女性就此对诗意般的人生失去欲望： “这样的需求其实从来没有减少过，甚至我不觉得低于要赚钱、要物质、要建立自己的存在感等等。”
他说，大陆年轻一代、三十几岁的女性对文艺、感情和哲学的思考其实更甚台湾同龄女性，“在台湾还是被很多政治等给稀释掉了”。
袁泉：“今天我不为了自己，放过自己。 ”
曹方：“一束新鲜的阳光滑过皮肤，填满了那些睡不着的晚上。”
袁泉：“在清迈的夜晚吐露芬芳。”
姚谦以近日窜红的新歌《今天我们》为例。
有“文艺女神”封号的中国女演员袁泉本已不再涉足华语乐坛，一停就是十五年。 没想到本周一她重拾旧爱，与民谣歌手曹方推出新作，以清澈、沉稳地声音诉说对生活的热爱和悠然自得。这首歌不仅引发微博网民热议，更有的留言请姚谦“再帮袁泉制作一张文艺专辑”。 姚谦说，他近日在北京喝咖啡时，也有人当面询问是否听了这首歌，“很怀念那时候，你会跟她合作吗等等之类……。所以那种需求，而且都是女性听众是存在的，而且特别多。”
“中国女性为情绪价值买单”的影响力不仅展现在数位音乐平台，也扩及到其它销售场域。 小红书应用程序就是其中之一，以旅行、美妆和生活风格贴士为主要内容，不仅七成以上用户为女性，当中更有大约一半的女性小于三十岁。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小红书能在2023年首度走出困境、实现盈利，除了善用广告收益、吸纳男性用户，最关键的其实是“慢视频”或“慢直播”的推出， 符合女性“低调奢华”的期待。姚谦认为，女性因为感动而消费，这类偏文艺的精神分享带来认同和支持。
记者：乔琴恩 责编：李亚千 网编：洪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