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是否比生命更重?-《白日之下》
(本文含剧透)
《白日之下》,该影片改编自真实事件,新闻社接获一宗有关残疾院舍彩桥之家虐待院友的线报,记者凌晓琪(余香凝)潜入院舍追查真相,想通过报道揭露残疾院舍残疾院舍的非人道生活,寻找日光之下的残酷真相,改变社会改变现状.
《白日之下》参考的真实事件:
国宝之家残疾院舍烧卖烚菜送饭事件
剑桥护老院长者遭脱光露天等冼澡
康桥之家院长涉嫌与智障女非法性交案
康桥之家8个月内6名院友离奇死亡
该片以写实角度真实呈现私人院舍的非人生活,包括差劣的卫生环境和伙食,其中院友被强迫于天台露天洗澡事件是该片的高潮部分,但这段的铺垫略有不足,转折生硬了些.后半段的自杀、性侵也明显是在强调与强化两边的善恶之分.
主角凌晓琪是一名从业多年的记者,在接到有关残疾院舍彩桥之家虐待院友的线报后,她假扮成通伯(院友)刚回国的孙女进入院舍寻找真相.
进入院舍后,凌晓琪很快便发现这里存在职工殴打院友、过期烧卖给院友食用、膳食差、院友物品被私自售卖、不尊重院友等问题,院友死亡在这里更是时常发生,当遇到检查时,还会隐瞒院友死亡的实情.
最初凌晓琪写好报道,认为可以一举曝光彩桥之家,但因缺少证据只能继续深入调查.好在凌晓琪与同事很快拍到了露天洗澡事件,彩桥之家终于被曝光,迫于压力彩桥之家暂时关门停业,但院友们的非人生活并没有停止......
原来彩桥之家的院长之前就被起诉过性侵残障院友,在凌晓琪与同事调查的时候,彩桥之家的院长章剑华性侵了智力只有8岁的残障院友黄小铃,而另一位同样有智力缺陷的院友明仔也因无法忍受章剑华的虐待而选择跳楼自杀,犯下恶行的章剑华被逮捕.
尽管取得了相关证据,但在庭审上,因判定小铃的状态不适合出庭,如果小铃再次见到章剑华会加深对小铃的伤害,因此对章剑华的指控被撤销.
我们一直以来建立这么多制度,但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所谓的制度,连一个小女孩也保护不了?
凌晓琪所期待的恶有恶报没有出现,院长章剑华又一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而彩桥之家也被政府勒令"钉牌",彩桥之家的院友们失去了栖息之地,纷纷将怒火发泄到她的身上,而最让她最感到愧疚的是连累了通伯.这位在院舍中装傻的老人并没有责怪她,反而开导她,如同一位老顽童一样与她告别.
影片最后,如同凌晓琪的上司所说,善不一定有善报,恶不一定有恶报,风波过去,大部分人都已经忘却,唯有一些"当事人"记得,好似什么都没改变.
凌晓琪以记者的身份,以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去揭开真相,可却完全没想过揭开真相后是否会损害院友们的利益.当揭开真相的后,如果院友们的处境没有得到改善,那这样的做法还是正确的吗?记者们的又是否应该为院友们负责?
主角凌晓琪,一开始给观众的形象像是一个被现实磨去棱角的"妥协"之人,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为了升职加薪、保住工作而不断寻找爆点新闻的人,但随着剧情的推进,凌晓琪那极具社会责任感与渴望寻求真相的一面也展露在观众眼前.
凌晓琪最终辞去了记者的工作,尽管他上司曾对她说:"去你妈的,不懂得妥协."但辞去记者工作却仍然追寻真相的凌晓琪已经懂得了变通,她仍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同时陪伴她的还有伦理难题及道德谴责.
通伯是让凌晓琪想起自己死去的爷爷的,凌晓琪与自己的母亲一起去扫墓也算是达成一种和解,只是竟然在经历了彩桥之家事件,与不少老人残疾人相处后,凌晓琪竟然没有留下母亲,还是让她独自居住在别处.
"人老了就是包袱"
片中凌母说的这句话,亦是本片想反映的"养老难".如片中所说,残疾院舍从来都是供不应求的,被家人抛弃的老人,或根本无家可归的人,身体或心智残疾之人,他们都需要这样一个栖身之所.
影片前半段想表达造成这样非人道生活的原因在于制度,对于保障支援老弱伤残人士的制度存在多种问题.按照正常流程申请院舍时间太久,于是许多私人院舍出现,哪怕硬件根本不达标也依然挤满了人,而这样的私人院舍也成为了一些人敛财的工具.
"这次撤诉是你的幸运,但却是整个社会的不幸"
影片后半段就进入了正邪对立的套路了,片中的主角们与民众都想起诉院长章剑华,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可惜最终因为小凌无法出席而撤诉.尽管导演尝试将批判矛头从个体/团体转向社会制度问题,但影片没有做深入探讨,最后只是交代一下残疾人院舍监管漏洞,便作出无力解决的结论.
院长章剑华由林保怡饰演,影片中表演得最出色的便是他了,章剑华也是一个残疾人,受尽了歧视与屈辱.
"院长对那些院友真的很好",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
对小玲的性侵,对明仔的欺压囚禁,多年前被曝出的性侵院友事件都说明章剑华是一个犯下恶行之人,是一个恶人,他应该受到法律制裁.
这也是影片后半段正邪对立的目标人物,观众在观看影片时,看着犯下恶行的章剑华,还有面目狰狞的芳姐殴打院友,自然会将心中怒火发泄到这些角色身上.
但正如章剑华对凌晓琪所说的,他是一个受人唾弃之人,身为残疾人受人歧视,犯下恶行令人仇视,但正是这样一个人建立了院舍,让那些"老弱病残"有一个栖身之地.
身为院长他的确够亲力亲为,院舍的人手一直没够过,于是他经常帮忙照顾院友.身为残疾人的他也的确足够耐心并且懂得如何与这帮院友沟通,因此,在面对凌晓琪的质问时,他才有底气说:"要怪的是整个社会制度".
其实章剑华这个角色还是有些被推来"挡刀"的嫌疑,影片前半段,章剑华只是短暂露个面,之后凌晓琪前往院舍期间就再也没有遇见章剑华,章剑华再次出现便是犯下性侵与囚禁事件了.
宝珮如饰演的芳姐与林保怡饰演章剑华,这两个角色转移了戏内与戏外的怒火.
影片整体算是"四平八稳",剧情基本随着主角团的调查而推进,洗澡事件作为爆点也是本片的高潮部分,但效果差了些,最后结尾也略微匆忙.
"他们有些人只是流浪汉,而不是癫,两者是有区别的"
当在银幕上看到监制是尔冬升时,不由得想起了由尔冬升的首部指导电影-《癫佬正传》.两者实在是有不少相似之处,我甚至会觉得《白日之下》是一部三十多年后的"续作".
《白日之下》中背着布包凌晓琪,在其身上好似看到了《癫佬正传》中两位主角的影子.同样是现实题材,《白日之下》中的女主,如同癫老中叶德娴饰演的女记者,但是是未成长状态的.
凌晓琪作为一名有多年经验的记者,在了解到等位困难,供不应求后,明知揭发这件事会让很多人失去庇护,但还是以自认为正确的方式去做了.按女主的社会工作经验,难道她想不到这样做会对那些院友造成什么影响吗?为何不再多想想?
如同《癫佬正传》中叶德娴饰演的女记者,按自己的方式将精神病患者的详细信息事例报道出来,以为能改善大众对精神病人的看法,改善现状,结果酿成了悲剧.
秦沛饰演的康复患者因为自己的病情被曝光,遭到街坊邻居的围攻驱赶,最终他病发杀死了不少人,而他也死在了帮助了他多年的社工手中.
《癫佬正传》的结尾同样仓促,秦沛饰演的精神病人造成的悲剧,那么多死伤,怎么算?能怎么算?造成这样事情的原因在哪里?"癫佬"没有给出他的回答,只是在影片最后留下了一丝希望.
"电影未必可以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向世界提出问题"
在最无奈的时候,最无能为力的时候,人可以做的就是相信,仍然可以怀抱希望,这是一种态度來的,当你有这种态度的时候,你就有机会改变.-简君晋(《白日之下》导演)
如导演简君晋所说,一部电影未必能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提出问题.片中所反应的社会问题也不可能只靠一部电影来改变,但至少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这些弱势群体的困境,让更多人思考存在的社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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