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他逍遥吗?答案是否定的。
“逍遥”指的是一种无拘无束的境界,即“无己”、“无待”,《逍遥游》有言: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显然,庄子于世不能无所待,所以他是无法做到逍遥的。
庄子他痛苦吗?答案是有争议的。
如果以《史记·七十列传·老子韩非列传》为依据,当楚威王“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时,
庄子对答曰:
“子亟去,无污我。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庄子是快乐的,快乐在于他拒绝束缚,游戏人生的态度。
而我更倾向于他是痛苦的,从《逍遥游》中就能找到答案。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湌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世俗之人就像蜩与学鸠,庄子则化身鲲鹏,庄子的痛苦,“之二虫又何知”?
就好比大学的学渣和学霸,学渣“及格就是胜利”,而学霸追求满分。
学渣不能理解,明明及格就能毕业,学霸何必要折磨自己,追求满分呢?
庄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学霸,那他追求的满分是什么呢?逍遥。
他化身鲲鹏,自然远非蜩与学鸠能比。然而当他面对至人、神人、圣人时,发现自己虽然看得更远,在这些人面前,自己其实也无异于蜩与学鸠。
下面这句则更能体会: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我倾向于将这句话理解为四个层次:大椿、冥灵、彭祖和众人。
大椿以八千年为一季,冥灵以五百年为一季,而彭祖相传活了八百年。
如果把寿命看作人生境界,可以把彭祖类比为庄子,代表游戏人生的态度;
冥灵类比为至人、神人和圣人,代表的是逍遥的态度;
大椿类比为至人、神人、圣人之上的更高存在(不管存在与否)。
众人比附彭祖,不知其上还有冥灵;彭祖追求冥灵,不知其上还有大椿。
这也是庄子的处境,他的痛苦不仅在于彭祖与冥灵之间的隔阂,更在于他不知道所追求的冥灵是否为终点的迷茫。他清楚众人只知彭祖不知冥灵,但他也在想,自己是否也和众人一样局限,只知冥灵,而不知冥灵之上或许有大椿一样的存在?
以上是我根据《齐物论》中“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无也?”这个观点对《逍遥游》的理解。
既然庄子对于世界的本源是有是无,有着无限的猜测,我也有理由认为他在追求逍遥时,也试想过,逍遥是不是人生最高的境界,逍遥之上的境界是否存在,逍遥之上的之上又是否存在。
庄子虽然在《养生主》中曾提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以有限的生命追求无限的知识必然要失败,因此这种探索是无益的。但我们需要知道,庄子他终究是一个凡人,他必然会有对逍遥的探索和思考,同时也必然会招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