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時 | 中央社 CNA ( ) • 2024-04-27 12:41

(中央社记者李若韵巴黎27日专电)旅德16年的现代舞者田采薇,将自己的青春沈浸在舞蹈家碧娜.鲍许所遗留下的舞蹈精神里,领悟到简单真实的身体力量。在碧娜.鲍许乌帕塔舞蹈剧场重整团队、全新出发的此刻,她与所有职业舞者正迈向新的一页。

广为世人熟知的乌帕塔舞团,在2024年四月中旬于巴黎夏特洛剧院,由新艺术总监波赫士.夏玛兹(Boris Charmatz)带领,发表全新舞作自由大教堂(Liberté Cathédrale),完成为期两周共计9场的演出,每场至少容纳1000位观众,场场售罄。

自由大教堂共有26位舞者同时群舞,其中一位亚洲面孔是来自台湾的旅德舞者田采薇,她自2008年台北艺术大学舞蹈系毕业后,进入碧娜的母校德国福克旺艺术大学舞蹈系就读,遂后进入福克旺舞团,在经历一次甄选失败后,2015年再次甄选才正式进入乌帕塔舞团至今。田采薇已跳过20部碧娜生前所编的舞作。

自由大教堂是自2009年碧娜骤逝后,该舞团第一次演出非碧娜所编的舞作。舞团名称变更,再加入一排字,成为「碧娜.鲍许乌帕塔舞蹈剧场与波赫士‧夏玛兹的阵地计划(Terrain)」。

面对舞团重整,田采薇在受访时谨慎地分享心情:「她与其他专业舞者一样,正在适应夏玛兹的风格,而她相信夏玛兹也正在适应他们。」

这曾是2022年现代舞界的盛事。夏马兹在接受法国解放报(La Libération)采访时提到:「他原本要婉拒了,但是当他抵达乌帕塔舞团时,大家将60张椅子围成一个圈来欢迎他。」

台湾Par表演艺术将乌帕塔的舞作们称为碧娜的舞蹈遗产,询问夏玛兹未来将如何与舞团协商,夏玛兹表示:「他深知乌帕塔舞团有一个深刻需求,就是希望碧娜的作品能持续存在,但也需要保持创新」。

身为乌帕塔舞者之一,中央社请田采薇分享这16年来沈浸于碧娜舞蹈遗产的心情。

田采薇说,过去的自己其实并没有憧憬碧娜的舞蹈风格,连到福克旺读书时,才知道福克旺与乌帕塔舞团的紧密关系,学校里很多老师都来自乌帕塔,尤其是1980年代曾和碧娜舞响全世界的元老舞者们(目前都已退休);若舞团有客座舞者的需求,也会开放机会给学生,大家总是挤破头地争取,唯独她等著下课,想再去更远的地方。

她说:「也许是静不下来,年轻时喜欢比较酷的舞蹈,像是英国Hofesh Schechter那种身体律动很多,音乐是重节拍的舞蹈。那时候想证明自己。」

直到有机会参加春之祭的客座演出,给了田采薇震撼教育,她不知道什么是「简单」。

田采薇受访时仍然记忆犹新,她形容当时的自己好像被抽干。从5岁就学舞、热爱表现的她,突然不会跳舞了,不过是简单的摆头和转身,她就是无法完成,无法完成的不是动作本身,而是动作的感觉完全不对。

当时的田采薇已经毕业进入福克旺舞团工作,舞团每日下午一点开始排练,她利用早上重回学校上课,尤其是元老舞者玛露.艾拉朵(Malou Airaudo)的课,她曾是1978年穆勒咖啡馆的女主角。

那段仿佛修行的时光,田采薇说她努力抛弃多余的动作,不预设观众反应做展现,不再证明自己,而是接受自己,呈现自己最真实的质地。

「把不需要的东西渐渐磨掉,是当时福克旺教学的中心价值。」田采薇的领悟,引来老师玛露一句惊呼:「她变了(She changed!)」

春之祭的彩排过程,也让田采薇肯定「真实」将带来开放性。

田采薇记得刚开始排练时,常看到舞者们在酝酿心情,想用悲伤的表情来诠释作品,因为春之祭最后有少女献祭的激烈狂舞。然而,当时的舞监鲁兹.佛斯特(Lutz Förster)说:「你们不需要做多余的演出。」他曾在1982年的康乃馨演出一段著名的手语歌The man I love桥段。

田采薇回忆,他们没有依照舞作顺序排舞,而是跳著场次排,刚开始大家先围著一圈跳,之后分成男生、女生各自排练,最后再一起练习。记得在某个桥段时大家跪了下来,排练助理提醒:「到了这里你们会哭」田采薇听到时还不以为意,心里想怎么可能,结果在总彩排时,当她一跪,眼泪真的就掉了下来。

因为春之祭,田采薇才真正理解碧娜被世人赞誉的魅力。她惊讶碧娜对音乐的选择,对细节的要求,她也强调舞蹈的种类繁多,简单不一定适用在所有地方,只是碧娜所留下来的舞作已非常完整,抛开「演」,追求真实表达,而这也是她所喜爱的。

旅德16年期间,田采薇和乌帕塔舞团的缘分很纠缠,虽然参与了春之祭的客座演出,但2014年的田采薇却没有成功考进乌帕塔舞团。

当时的她感到很迷惘,她想跳舞,却不知道要去哪个舞团跳,她便与另一位舞者扬.莫蒙(Jan Möllmer)合组编舞团队,以一年的时间,慢慢发展了一部双人舞The man,长达一小时,在德国与台湾陆续获奖,福克旺的老师们还帮他们牵线,让作品在剧院正式发表。

2015年,田采薇终于正式进入乌帕塔舞团至今,但在刚开始的前三年却因为身形娇小,没有什么表演机会,常坐在台下观察舞者,却渐渐带给田采薇敏锐的观察力,她研究著如何更细微的处理舞蹈动作,如何累积舞蹈的成熟度,田采薇变更加开放,也在编舞身份里学到更多。

现在的田采薇活跃于重整后的「碧娜.鲍许乌帕塔舞蹈剧场与波赫士‧夏玛兹的阵地计划(Terrain)」,她充满可能,可以被放在舞作里的任何位置。

例如自由大教堂里最著名的第三幕,在一片沉默中,田采薇是第一个出场,仰望天空,张嘴作无声的呐喊。也例如在最混乱的最后一幕,田采薇与其他25名舞者,毫不退让的群舞,与在不同空间里各自激烈的独舞。

田采薇说自己现在充满干劲,很多东西想学,充满好奇心。她除了在德国继续从事全职舞者外,也会利用暑假回台进行编舞创作。今年11月,田采薇与扬所编的全新舞作,将由福尔摩沙马戏团在台中国家歌剧院、台北表演艺术中心、桃园展演中心演出。(编辑:高照芬)113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