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盒游戏新闻 ( ) • 2024-05-01 20:42

冰冷,死寂

湖水没过身体每一寸肌肤,带来的只有刺骨的寒意。

“真没用啊”

满穗心里想着,任由身体向下沉去

她报不了仇了。

毫无疑问的,良该死,罪该万死,他杀了自己的爹爹,害死了娘和弟弟,让她失去了家和希望,身上还背负着几十条人命。

可是,对这样十恶不赦的人,她却下不了手,甚至连刺杀豚妖嫁祸于他的事都无法做到

留给他一个不见的结局,或许就是目前自己能使他得到的最大惩罚了吧

“噗通”

似乎有什么东西坠入湖面

不重要了,她默不作声,听着周身水流涌动的声音

肺里什么都没有了,她下意识的想吸一口气

只是瞬间,从鼻腔到气管,再到整个肺部都像火烧起来一样,呛水的感觉让大脑都因此变得昏沉迟滞起来

生命开始流逝,她仿佛看到了爹爹,娘,弟弟,还有奶奶

马上就能见到爹爹了,马上就要脱离这痛苦不堪的恶世和人生

她如此想着,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孤独的感觉在心底四处弥漫,最终想要将她吞噬,快要到了生命的最后,她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人的身影

他想起那个身穿黑衣,头带斗笠的身影,想起教他演影子戏,想起他牵自己的手走夜路,牵自己的手带自己逛菜市场,想起他为了自己杀了舌头,想起他在马车里帮自己换上那双送给她的新鞋子,想起他和自己一起逛庙会,看烟火……

她想起一月以来的点点滴滴

那是良,她到底还是想见他一面,不过大抵是不可能了

“哗啦”

下一刻,水流涌动的声音猛然放大,浑浑噩噩中,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抱住了她,而她因溺水而四处乱抓的手脚亦是狠狠地反过来将其抱住

“赶上了”

正是良,他松了口气

溺水者下意识的抓人是很危险的,渴求生存的举动,但是看到满穗将自己抱住,他的心反而安定了几分,也不管她的指甲嵌入自己的脖子和脊背,有缕缕血丝从那漂入水中

他抱着满穗,极力上浮,感受到怀中之人生命正在流逝,抱着自己的力度也在衰弱,愧疚和悲伤爬上心头


湖岸,良解开衣衫,让满穗贴紧自己的胸膛,使温度尽可能的传递到对方身上,而后快步离去,能做的他之前都做过了,在湖里灌的水都排出之后性命是保住了,现在送回客栈暖暖身子,过段时间应该能平安醒来

只是,他根本不知该以什么面目去面对她


客栈,良轻轻褪下满穗的衣物,拧干泡在温水里的帕巾,为她擦拭从湖里带上来的尘土和污秽,他并不觉得羞耻和尴尬,毕竟两人早就“坦诚相见”过了,看到对方小麦色中透露着些许粉色的身体,若是以前他会觉得这小崽子实在瘦的过头,现在他却感到无比的心疼和愧疚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多少肉,整个身体都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因为太瘦,细弱的皮肤下面隐隐勾勒出骨的轮廓,弱不禁风昏睡的样子惹人怜爱

这些和自己脱不了关系,甚至可以说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若不是自己杀了她爹爹,让她一家失去了支柱,可能情况会不一样吧

“唉”

他叹口气,拿一条干的帕巾为穗擦干身体,而后拿出从客栈暂借的宽衫给对方换上,然后盖好被子

良伸出一指,凑近穗的鼻尖,他能感受到,穗的呼吸不再那么气若游丝,也不再那么断断续续

他握住穗的手,轻轻的摩挲,她的手仍然冰凉,不过比刚才好一点了

许久,良把视线从穗手上挪开,看向自己湿漉漉的衣袖,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还是湿的,虽然不再滴水,但是黏在皮肤上的感觉实在让人烦闷

还是换一下吧

良从行李里翻找出替换的衣物,开始宽衣解带

他上衫早在岸边就解开了,双手背到身后,微微一抖,上衫便滑落在地

他麻利的解开裤腰带,正要把裤子也脱下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突兀在背后响起,穗悠悠转醒

良回头看去,发现穗正盯着他看

良大喜,正想着说些什么

“良爷,你……”

穗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疑惑和些许惊愕

良想起自己刚解了裤腰带,正要换裤子

“良爷你该不会?……要负责哦”

穗在被窝里一摸,眯眼看向良,用眼神拷问对方,此刻细弱的声音配上刻意营造出的娇弱,任谁看了都会被激起保护欲吧

“没,我就是在换湿衣服,你正好醒了”

良解释道,他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说话,但是穗开口之后气氛并不那么凝滞沉重了,他能张的开嘴了

“你觉得现在身体怎么样?”

良顺带问了一句

“真没趣,良爷是木头雕出来的吧”

穗知道良肯定不会做什么,只是醒来后看到这个样子,一时忘记先前的事,想要调笑一番

现在她想起往事,不再说话,转头面向房间顶格,面无表情,眼神空无一物

她再次感受到深深的空虚和无意义

“在想什么”

良发问

穗扭头看向良,仍是一言不发

对这位仇人,她下不了手,借刀杀人也做不到,她昨夜跑掉开始她就一直在想,想如何报仇,往何处去,她哭了多次,站在岸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投湖自尽,既是用再也不见的结局惩戒良的罪,也是对这苦痛和矛盾人生的结束

只是她这次对良的报复依旧没能成功,而且她又被良救了一命

她独自一人偷生于世,从三年前到现在的艰难求生都是为了报仇,但是到了如今,不光这仇是报不了了,她连死都没死成,既不能报仇,也不能解脱,纵然活着又有何意义

她顿时又觉得委屈起来,但也许是昨夜之后眼泪流的太多,只有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滴落在床榻之上

良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他的大脑像被像春日的野草,思绪泛滥又杂乱无章,他低头沉吟,时而看一眼穗,又很快移开

许久,良抬起头,对上穗的眼神

“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罪无可恕,犯下的恶一辈子也偿还不起,活到现在也已经活够了。我的命永远都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杀,用什么方式杀都行,要是下不了手,只要你想,我自杀也行”

良长呼口气,一番话说出,他似乎轻松些了

他一边伸手拭去穗的眼泪,一边继续说道

“你聪慧,仁善,懂事,人也算漂亮,没有做过恶,一路上都在为别人考虑,如果你都要死,那这乱世又有几人是应该活的,我觉得之前在陕州的时候,你告诉我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我觉得你也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杀了我之后,为自己而活吧”

良说完,仿佛泄了气,趺坐在地,等待穗的答复

穗怔怔的看着良,她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良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除了仇恨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不能报仇,又该如何的活

半晌,穗想不出所以然,只好暂且答道

“也好,良爷的命以后是我的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杀良爷,也不知道要怎么活”

“想不出就慢慢想吧,我先去给你整些饭来吃,之后你去洗个澡。我还有一些话想说,晚些时候说给你”

良有些欣喜,不知是因为穗答应了她的话而喜,还是他到底怕死,为多活一天而喜,还是……为了能在穗身边多待一天而喜

“嗯,但是良爷自己出去,我怕跑了,饭一起买吧”

“还有,洗澡的事我要良爷跟我一起洗,这次我要良爷添柴,烧水,换水,还要良爷给我洗衣服。有什么话就到时候说吧”

总算有些事做,不至于一直沉浸在空虚茫然之中,穗好受些了,一想到洗澡的事,她就想看看良被他使唤的样子

“好,只是……”良视线向下“我裤子还是湿的,你也没穿”

“无妨,现在换了吧”

“你身体怎么样,能走吗”

“没什么事了,良爷要是担心的话,抱着我去呗”

良想了想,还是否决了这个提案,虽然穗看着只有九岁,但是九岁的孩童也不需要父母抱着走了,若是抱着穗去的话,未免有些怪异

很快,二人就收拾好了衣物,带上银两和刀,一齐出了门去


“良爷,牵我的手吧”

刚出门,没走出两步,穗便如是说道,向良伸出了一只手

她身体还不是很好,还是牵着罢,良握住向他伸着的手

穗的手很小,如果握成拳的话他一只手就能将其包住,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她的手仍有些冰凉,让他想到以前接触过的玉石

“你有什么想吃的没”

“没想好……”

良听着穗的答复,开始在心里思索起来,须臾,他灵光一闪

“去酒楼吧,今天吃顿好的”

反正自己也不想活了,钱也不能带下去画,不如给穗吃点好的,正好给她补补

“也好……良爷以前去过酒楼吗”

穗有些好奇

“去过”

“去过几次”

“大概六七次吧”

大多是舌头带自己去的,良在心里补了句,他不想触人霉头

“良爷的爹爹带良爷去过酒楼吗”

“去过,以前他带我去京城的时候,就带我去了一次,说是要我长长见识,多见见世面”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在洛阳城的街道上


洛阳城的街道很宽,街道两旁屋舍鳞次栉比,无数小贩匠人吆喝叫卖,路上行人很多,大都神色匆匆

良紧握穗的手,找人问了最近的一家酒楼在何处,得到答复后便往目的地走去

不多时,有人拦住二人

良抬眼看去,那人做家丁打扮,他身后有几名同样做家丁打扮的人簇拥着一胖人

胖子一身紫色锦衣,头戴一顶黑色瓜皮帽,腰上系镶玉的带子,手上戴玉扳指,拿着一把折扇

他脸色白净,想必常年不事劳作,看上去年龄30左右,身材浑圆,肚子胖的挺出一截,显然是非富即贵之人,也许是地主,也许是富商,也可能是官员,他身后跟着数个家丁,神色恭敬

“干什么?”良看向那人,不卑不亢,他向来不喜欢狗大户,乱世之中能保全富贵之人基本没有几个好人

“我家主子看你这女儿生的伶俐,看你活的也穷兮兮的,想发发善心”那家丁虽然只是下人,但是语气傲慢,趾高气昂,大抵是狗仗人势,和主子与有荣焉,想要在看起来比自己更穷苦的人身上找到些许优越感:“我家主子想问你,他愿意大发慈悲给你20两银子,把你女儿送进府中当奴仆,若是伺候好了,兴许将来能给她个小妾当当。反正你女儿活的也穷苦,把她卖给我家主子也算她的福气”

“滚!”良听到一半就感觉不耐和厌恶,隐隐猜出他的目的,现在看着他颐指气使的模样他恨不得当场给他点教训,但是良不想在洛阳城多生事端,只短短骂了一句,牵着穗的手就要离开

“别走啊,嫌不够的话我可以多给点”

见两人离开,正要经过那胖人身侧时,他面带淫邪之色,对着穗伸出肥胖油腻,皮肤因为油脂被撑出不自然勒纹的手,想要抓住穗没被良牵着的那只手

良眼疾手快,在那人未触碰到穗之前,一掌将其拍开,良颇用了几分力道,打的那人手掌生疼

“干什么,别不识抬举,我看上她是你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平日里你这种穷鬼我看都不会看一眼”胖人收回手掌,神色狰狞,目光里透露着恶意,他从小到大没有被拒绝过的经历,此刻被人如此对待,已然火冒三丈

“去,你们几个给他一点教训,让他清醒清醒,把那女娃给我带来”他指了指身旁的家丁,又指了指良

不多时,四个家丁里身材比较壮实的人向良穗二人走去,离得近的已经抓上良的肩膀

良眉头微蹙,他松开牵着穗的手,闪身向前一步,挣脱了抓住自己肩膀的手,一掌劈向其腰腹

那人躲闪不及,剧烈的疼痛让他失神,良趁势一脚踹向其腘窝,迫使他跪倒在地

良矮身躲过另一来人袭来的拳头,一击肘击击打在其肋骨下方,那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身体侧倒砸向地面

第三人趁机上前,伸出右臂勒住良的脖颈,正欲伸出左手将良锁死,良抬起左臂护住脖颈,同时身体微微移向左侧,右臂弯曲成肘砸向其腹部,趁其吃痛,双手抓住其臂,腰胯扭转,将其摔倒在地

见此情形,正向良走去第四人不禁呆愣原地,片刻后还向远离良的地方退了一步,剩下的家丁同样愣住

良回头看了穗一眼,确保没有什么问题后,他三步作两步上前,直逼那胖人,胖人本来也一样被惊的有些呆滞,见良向自己冲来才想着要跑

但他怎跑的过良,转瞬之间良便赶上,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其摔倒在地,良思考了两个呼吸,似乎想到什么

那人以为良是害怕自己报复,正要开口,使出萝卜加大棒

但见良抬脚向后,而后狠狠一脚踢在他两胯之间

良随后向后奔去,趁着围观的人不多,吏卒没有赶过来之前,一把将穗抱起,在胖人杀猪般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里再度转向最近的酒楼

……

江月楼

良抱着穗从正门进入,而后将穗放下,如释重负的气喘吁吁

“良爷刚才好帅”

穗双手牵起良的手掌,如同小女孩一样双眼发光的盯着良看

被穗这样看着,良心里像有一股暖流涌动,他一时兴起,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穗的脑袋

“没什么,先吃饭吧”

他牵着穗的手,走向酒楼靠近角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