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阌乡度过的第一晚，你忽然又提到皮影戏了。

是在客栈那一晚把过去讲出来，不再害怕了吗？

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默默跟在你身后，一步一步地向营地外走去。

你的脚步走的很快，我只能踉踉跄跄地向前追赶。

但是我们间的距离还是在一点点拉开。

我盯着良爷的背影，墨色的斗篷渐渐隐没在浓稠的夜里。

你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了。

黑暗中，好像又只剩了我一人。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恐惧了起来。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我听见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啜泣。

我打了个冷颤。

“良爷…”

我还是没忍住轻叫出了声。

“能牵着我的手吗……”

我的声音好像带了一丝哭腔？

……

也不知道良爷有没有听出来，总之，你攥住了我的手。

良爷的手好粗糙啊，像砂纸一样，磨的我手心痒痒的。

像父亲的大手。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我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多希望这一路能一直走下去啊……

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对不起，良，总有一天我要手刃了你。

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是你我的宿命。

我握紧了拳头。

……

良爷这次平静多了。

演皮影戏的时候，我在悄悄观察着你。

在演到吕布出场时，我透过火光，看到良爷身体还在止不住轻轻颤抖。

良爷在想什么呢？

是你的爹爹吗？

我猜不透，只是感觉你也有些可怜。

大抵这就是同病相怜吧。

……

回去的路上，良爷好像又把我忘了。

都没有牵我的手。

我嘟了嘟嘴，终究还是没有再提出要求。只是拽着你的衣角，一步一步向营地走去。

……

一天的赶路，阌乡已经被我们甩在身后了。

良爷还真是蠢啊，难道直到现在，你还以为把我们送到洛阳是为了找个好人家吗。

回营的路上，看着远处熟睡的琼华、抱在一起的红儿翠儿，我突然一阵心疼了。

我知道，复仇后，我绝无生还可能。

也没有苟且偷生的打算。

但是她们呢？

想到尹三的话，联想到她们最终的下场，我有些着急了起来了。

这里离洛阳已经不远了。

我决定相信你一次。

……

听罢我的分析，你没有做声。

我心底有些忐忑起来。

良，你还是狼吗？

狼会相信羊的话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她们三个的命运已全然系于你一人之手。

良爷，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心里默默祈祷着。

……

往后数日，我还和往常一样，每日夜里便偷偷起身，表演皮影戏给你看。

你有时有了兴致，也会学上几句，来上一段。

我迎合着，表演却不似之前那么沉浸了。

我还在担心。

良爷，你做出你的选择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