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否认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警告过他们。《时代》(Time)杂志不久前对这位获得共和党提名的总统候选人进行了详细得异乎寻常的采访，他对如果自己再次当选总统会做些什么的描述，再次让自由派人士不寒而栗。

他要做的事包括围捕数百万非法移民，出动军队驱散美国街头的抗议活动，对联邦公务员进行忠诚度测试，允许各个共和党州监督妇女怀孕状况，以及撤销白宫流行病防范办公室（因为上次这么干效果挺不错的呢）。他一再拒绝排除在输掉11月大选的情形下使用暴力的可能性。

可以理解，美国媒体关注的是特朗普国内议程的极端性。但他的一些最明确的措辞是针对欧洲的。他准备把北约(NATO)视作一个付费俱乐部——那些国防开支达不到国内生产总值(GDP) 2%目标的国家，将无法指望美国的帮助——不过这个计划并不新鲜。他计划升级自己第一个任期时搞的那种跨大西洋贸易战，这也不足为奇。

令人吃惊的反倒是他对这两个计划的反复强调。“（欧盟）在贸易上对我们很残酷。“特朗普说，“我们都没有计较，汽车的事，他们不要我们农产品的事。他们不要我们的任何东西。这就像一条单行道。北约也是一样。他们对我们很不好。他们不付账单。”

欧洲的一个反应是希望特朗普会输掉11月的大选。那将是一个鲁莽的赌注。2020年大选，拜登的普选票比特朗普多4个多百分点。过去3个月的平均民调显示，特朗普的支持率领先拜登1.5个百分点。更不祥的是，他在7个摇摆州都领先，尽管领先幅度不大。现在认真对待这样的民调还为时过早。但如果美国大选在今天举行，特朗普会赢。

许多美国商界领袖正在采取的第二种回应是，特朗普第一次当选时也没有那么糟糕。会有赢家和输家，但日子不会过不下去。今年早些时候，摩根大通(JPMorgan)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Jamie Dimon)表示，特朗普和拜登各有各的长处。“无论他俩谁当选，我的公司都会活下去并活得好。”欧洲许多人会倾向于用戴蒙那样的话为自己宽心，但这也是鲁莽的。

2024年与特朗普上次赢得总统大选的2016年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他有备而来。从欧洲的角度来看，美国将变得像一座堡垒——美国堡垒(Fortress America)。此外，特朗普现在可以召集一批真正的信徒来执行自己准备的计划。上一次担任总统时，特朗普任命了一些建制派人物，比如任命雷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担任国务卿，任命吉姆•马蒂斯(Jim Mattis)担任国防部长。

这一次，他将挑选如假包换的欧洲怀疑论者，比如执掌智库“马拉松倡议”(Marathon Initiative)的柯伯吉(Elbridge Colby)，以及公开的恐欧者，比如曾在特朗普手下担任美国驻德国大使的理查德•格雷内尔(Richard Grenell)。“我现在的优势是我了解所有人。“特朗普说，“我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是蠢人，谁是聪明人……第一次入主华盛顿的时候，我了解的人很少。”

目前还不清楚欧洲能做些什么来防范特朗普再次上台的情况。少数欧洲领导人，尤其是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维克多(Viktor Orbán)，会欢迎他的回归。俄罗斯的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也会如此。如果像预期的那样，欧洲极右翼在下个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中表现出色，那么特朗普在布鲁塞尔将拥有比以往更多的同情者。意大利极右翼总理焦尔吉娅•梅洛尼(Giorgia Meloni)大概率也会支持他——梅洛尼在乌克兰问题上一直配合拜登，这让一些人感到意外。

在欧洲主流政党中，另一个策略是驯服老虎。几乎肯定会赢得英国下届大选的英国工党(Labour Party)一直在接触特朗普圈子里的关键人物。英国影子外交大臣戴维•拉米(David Lammy)将于下周访问华盛顿，这是他成为影子外交大臣以来第6次去。他与柯伯吉、对援助持怀疑立场的共和党参议员J•D•万斯(JD Vance)、特朗普的最后一任国家安全顾问罗伯特•奥布赖恩(Robert O 'Brien)以及特朗普的最后一任国务卿迈克•蓬佩奥(Mike Pompeo)建立了联系。

由于特朗普对欧盟尤其怀有敌意，英国——无论由哪个党执政——甚至可能成为受益者。支持特朗普的传统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有一份长达887页的“2025计划”(Project 2025)文件，是为特朗普当选总统预备的事实上的施政计划。在该文件中，英国被单独挑出来，是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寻求扩大贸易往来的唯一国家。

无论是逃避，还是与特朗普交朋友、甚至欢迎他当选，这些策略都不是万无一失的。更大的现实是，如果特朗普再次上台，可能意味着“西方”将不再是将世界舞台组织起来的一个理念。

这对普京来说是个好消息，对乌克兰来说是个可怕的消息。这也可能打开核竞赛的潘多拉魔盒。如果北约不能再依赖美国的保护伞，德国、甚至是波兰这样的国家都可能会考虑发展核武。特朗普对这种局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这真是巨大的讽刺。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