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份的时候，我的朋友邀请我去了一趟阿拉伯国家。驾车驰骋在阿拉伯国家的高速路上，映入眼帘的是路边SHEIN显眼的广告。广告上是穿着素雅的阿拉伯女性的照片，设计和配色令人印象深刻。
这个故事要从沙特阿拉伯的新王储“小萨勒曼”说起。这名出生于1985年的“80后”被担任国王的父亲提拔为王储兼首相以后，就提出了“沙特阿拉伯愿景2030”计划，在沙特阿拉伯开始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又以解放妇女、废除种种妇女面临的限制和困难为重点。例如，从2018年6月开始，沙特废除了女性在工作、经商、参军、驾车、独自出行等一系列的不合理限制。
在沙特妇女权利改革的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莫过于服装了。传统上阿拉伯世界妇女穿着相当保守，多以宽松的袍子为主；但是在小萨勒曼王储的改革下，沙特女性的着装逐步开始和世界各地的“时尚”同步起来。
如果有一个标志性事件可以说明小萨勒曼王储“改革开放”的决心的话，那非泳装秀莫属。为了促进当地女装行业的发展，沙特甚至在2024年5月举办了“红海时装周”，并在时装周的第二天，破天荒地举办了一场泳装秀。
作为阿拉伯世界人口最多，并在文化上有影响力的大国，沙特的泳装秀以及其所代表的改革开放的风气，直接影响了整个阿拉伯世界的着装。笔者在中东国家漫步的时间里，多数时候可以看到年轻姑娘的穿着已经和其它地方别无二致。
但是这和跨境电商有什么关系呢？问题就来了。沙特阿拉伯，或者说整个阿拉伯世界的女性穿了几千年的袍子，使得当地的服装工业已经形成了极为严重的路径依赖——人裁缝只会做袍子，别的不会做；同时，虽然沙特此前有限制，但是阿拉伯姑娘们或多或少也知道，“外面的世界”的姐妹们是怎么穿的，用“心向往之”形容并不过分。
那么，在小萨勒曼王储放开限制，海湾国家气氛整体宽松以后，这种“心向往之”的想法，一瞬间就释放了出来，变成了真金白银的需求。在这些国家一下子就产生了巨大的供需差：一边是拿着钱想买衣服的姑娘们，一边是有限的本地供应链供给，怎么办？
读者朋友们读到这里，可能心里就有答案了。事实胜于雄辩的是，这种急速开闸的需求，需要极为灵活的供应链才能满足——跨境电商则是其中之一。跨境电商品牌在阿拉伯国家的销量飞速增长，无论是Amazon这样的外国平台还是Temu这样的中国平台，在当地都有相当不错的成绩。
事实上，跨境电商的灵活性来自于其商业模式。回望这几年零售商业模式的变化，我们可以看到的核心趋势是“去固定资产投资、去库存、Just In Time”。我们可以将零售商业模式的变化分为四种：
第一种是传统的、最基础的线下零售模式，从工厂到消费者之间往往有多层次的“渠道商”。这种模式毋庸多言。
第二种则是商家建设单一仓库线上零售。这种模式是电商起步时的模式，常见于eBay和淘宝，也有一些京东和Amazon卖家选择这种模式。这种模式的特点是商家在自行建设的单一点仓库发货到全国（全球）各地。好处当然是没有额外的库存，但坏处则是时效不如人意。
因此，为了提高时效，发展出了第三种模式——平台建设多仓库、提前备货的线上零售。这种模式在国内的代表玩家是京东的“京东物流”，而海外的代表玩家是Amazon的“Fulfillment by Amazon”。这种模式和第二种不太相似，倒是和第一种比较接近——只是将多层次渠道商变成了单一层次的电商平台。同时，为了在公路运输下保证货物的交付时效，工厂还是需要提前将货物备货到电商平台设在消费者附近的仓库。在国内电商下这没有问题，但是跨境电商下，商家要在卖出商品之前先行承担国际邮费，门槛还是不小；同时，由于要建设仓库，对平台的门槛也不低。
因此，为了降低卖家的压力，就有了第四种模式——平台建设单一仓库的线上零售。这种做法在国内电商几乎没有例子，因为把全国卖家的货物集中到一个仓库，再发给全国的买家这种做法，绕路往往非常严重。但是，在跨境电商领域，这种做法就很有竞争力了——反正平台发给买家都要发六七千甚至上万公里，卖家发给平台的几百公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同时，相比卖家自行发货到境外仓库的库存和报关成本而言，发到国内仓库要容易得多。
对比这四种模式，可以看到的是，第四种模式（也就是俗称的“全托管”）优势是非常明显的。相比第三种模式而言，最大的一个优势是开辟新市场的成本几乎为零——平台并不需要在目的地国家投资建设仓库，就可以依托既有的物流设施向当地运送货物；而相比第二种模式而言，库存的集中帮助平台将所有前往当地的货物集中一处，从而通过规模效应降低物流成本。
因此，最近出现了“用飞机运衬衫”这样乍看上去匪夷所思而不合常理的现象。虽然航空货运的运费显然比海运昂贵得多，但一方面以公斤计算的运费摊平到每件小商品上并不昂贵；另一方面，空运的快捷使得零售商不需要建立仓库，也能有和传统电商相若的送达时间，降低了仓库和库存这样的固定资产投入。
而更低的固定资产投入意味着更低的进入门槛，从而使得很多原先没有做过外贸的、规模较小的企业，也能在跨境电商外贸这个全新的外贸赛道中参与进来；而平台集中处理海外物流的模式，又使得商家无需处理报关等传统的知识和信息门槛。这些都是跨境电商这种商业模式的独特韧性。
因此，单单因为税务政策而认为跨境电商会受到限制的说法实在有失偏颇；事实上，跨境电商的出海之路还远未结束。这种独特的韧性，足以构成行业的核心竞争力，帮助跨境电商以灵活的姿态，服务不同国家五花八门的购物需求。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责编：闫曼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