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应该穿插在良听满穗《武松打虎》的过程中。

良在听到《武松打虎》后得偿所愿，与过去说告别，最后选择直面内心对满穗的感情。

因为原文中良的告白有些突兀，我觉得需要补充一点内心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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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之章（五）——救赎（良）

我站在京城的街道上。

前方是荒无人烟的街道，上方是黑压压的乌云。

呼啸的狂风迎面拍打在脸上，划的我皮肤生疼。

我面无表情，缓步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在街道的尽头，我看到了一对父子。

小的在昏暗的街头舞剑，大的站在一旁欣慰的笑着。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交流着，内容没有啥意义，却幸福温馨。

在他们的身后，是猩红的血色。

血光照亮了天边，隐隐能看到天空落下的黑红的血雨。

血雨拍打在地上，蒸发组成浓郁的血雾，它上下翻滚着，向着父子二人涌来。

黑压压的乌云，空旷无人的街头，翻滚的血气，幸福嬉闹的父子二人在这显得诡异且不协调。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又熟悉。

自那次京城大爆炸以来，我便时时会梦到这里，这里再无外人，只有一对父子，以及冷眼旁观的我。

我看着从天边涌来的鲜红的血河，它将那对父子淹没，将尸体与鲜血带到了我的身前。

腐烂的腥臭味弥漫在整个空间中。

天空的乌云被红光笼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血雨。

整个街道不一会就变得破旧，木屋在雨水中倒塌，砖墙在河流中侵蚀。

我明白，那对父子就是我和父亲，它出现在这里，或许象征着我最美好的童年。

但他们身处在这里…处这京城的街头，这尸山与血海…

这场爆炸是我人生的转折点，自此我孤身一人，如同行尸般四下漂泊。

雨继续下着，父子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整个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

但血水之中却有人抓住了我的小腿。

那是一双长满尸斑的男人的手。

一只，两只，渐渐的，从血水中伸出的手臂越来越多。

它们不停地挥舞着，偶尔还能听到河中传来的哀嚎。

他们都是被我杀死的人。

多数是杀人不眨眼的盗匪，还有穿着铠甲的官兵和一些平民。

此刻，或许是他们找到了报仇的机会，一个劲的拖拽着我，想将我溺死在这里。

我懒的理他们，闭上了双眼，任由他们拉扯。

在这梦中我杀过他们很多次，也被他们杀死过，反正都出不去。

身上拉扯的手臂越来越多，我身形不稳，摔倒在血河中，于是，更多的手臂向我身上袭来。

口中满是腥臭的血液，身边尽是青紫的尸体，白色的蛆虫密密麻麻，从腐烂的手臂中钻出，爬到我的脸上。

…

“若是让小崽子梦到，怕是几天几夜睡不着觉。”此情此景，我忍不住笑笑，脱口而出。

“小崽子？”我皱起眉头，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崽子是谁？我为何要喊她？

脑袋之中模模糊糊，我侧头望去，原先父子二人站着的位置，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不高，而且很瘦，总是露出一副惹人怜爱的笑脸。

耳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语调怪异，不像在正常说话，倒像是在唱词。

“白袍——乌甲素包巾！丈八蛇矛——手里握哎～”

声音突然间变得清晰，音量不大，却在我的耳边炸响。

这是…

我听过，听过很多遍。

在山间的夜里我听过，在镇甸的客栈中我听过。

在鄜州，在渭南，在华州，在陕州…我都听过。

在几年前，几月前，甚至就在刚刚，我都听过。

“满…穗…”

嘴唇微动，两个字脱口而出。

一瞬间，身旁拉扯我的手臂都不见了，血水，血雨，乌红的黑云…统统一扫而空，天空又恢复了往日的青蓝，甚至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彩虹。

我看清了那道身影。

是她，满穗。

她的身上湿漉漉的，头发沾了水后粘在一块，贴在她的后颈上，似乎站在那里很久了。

她的身上落满了水珠，湿透的衣衫吸附在皮肤上，将她那瘦小的形体勾勒的相当清晰。

“小崽子！”

我想起了一切，有关她的一切。

我救了她，她在不知不觉中也救了我。

我急切地向她跑去，满穗听到我的呼喊，向我回过了头。

“良爷～我等你许久了…”

她站在京城的街头，笑靥如花。

“随我走吧，良爷…”

她轻唤着我的名字。

我走上前，牵起了她的小手。

我们就这么向前走着。

京城的街道逐渐变得人来人往，我听到了熙攘的市井叫卖声，听到了戏子的歌唱，听到了许久没曾听过的《武松打虎》。

我们离开京城的街道，向远处走去。

……

身后的街道尽头，那位父亲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孤身一人，不见那活泼的少年。

那名少年已经离开了。

他早已离开，只是把童年留在了这里。

现在，他取走了他的童年，也是时候和过去说再见了。

“恭喜成年…良。”

…

我在前走着，好像听到了父亲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