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6月,德克萨斯警方救出了八岁的小女孩劳伦——她从两岁开始被亲生母亲和继父性虐,关在一个衣柜里,吃喝拉撒都在里边,父母还叫来其他朋友,让8岁小女儿提供性交易来赚钱。
她妈用劳伦性交易的钱买一堆吃的,填满了整个冰箱,而劳伦只能吃过期食物,包装盒甚至自己的排泄物。
直到被警方救出时,八岁的她只有22斤,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腹腔积水严重,全身有20多处的烟疤伤和刺穿伤,多处器官得做重建手术。
劳伦被救后第一次穿上像样的衣服。那还有比劳伦的遭遇更难忍受的么?有,比这种个案更可怕的,是恋童集团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
这起案子发生在比利时——蓝精灵,丁丁历险记和撒尿男孩于连诞生的地方。
与这些给孩子带来乐趣的经典相对的,是24年前,比利时发生的一起儿童连环失踪案。
该案被曝光后,民众愤怒的发现,案子背后恋童癖组织成员,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有富商,有政府官员,甚至还有警察局局长。
更牛逼的是,在法院审理前,有20个证人陆续死亡——中毒、卧轨、被分尸,咋死的都有。
但在讲这些人前,我还是从头说起,让你能对整件事有个清晰的认知。
1995年8月23号,17岁的安和闺蜜约着去北海野营。
这里面插个知识点——世界上有很多知名的北海,比如日本海也叫做北海,北海公园也是北海,广西北海也是北海。
但这里的北海,指的是大西洋北部的开阔海域,沿岸国家有挪威、英国、丹麦、德国、比利时、荷兰、法国,是世界上最长的海岸线之一。
安去的,就是比利时所拥有的那片大西洋海岸,她爸本来不放心俩女孩出去,但女儿告诉他,营地都是同学,贼安全,他爸犟不过女儿,就同意了。
但怕啥来啥,当天晚上,安的父亲就接到外地同学打来的电话,说安和闺蜜出门去看催眠秀,一直没回来。
安和闺蜜参加催眠秀时的视频
她爸觉得事儿不对,赶紧报警。但警察说,孩子都野,可能就是跑出去玩,过两天就回来了,让他回家等通知,结果这一等就是一年。
安和闺蜜伊艾弗杰
这一年里,安爸对警察越来越失望,开始自己调查,他翻了很多报道,发现这并不是一起独立失踪案。
安的爸爸谈及女儿时,还会不时哽咽
1995年6月24日,8岁的朱利安和梅丽莎在家附近公园失踪。
1996年5月28号,12岁的莎宾骑车去学校的路上失踪。
朱利安和梅丽莎
因为中间隔着一年时间,警方压根没把这几起案子当成连环失踪案,只觉得是问题少年离家出走。
当时负责报道罪案的记者杜格拉斯做了一调查,发现比利时每年夏天都有不少孩子失踪,而警方的处理,就是告诉家长,先等48小时,要是48小时后还没回来,才能确定是失踪案。
与此同时,在前24小时及时调查的话,往往能快速侦破或营救。
过了这个时间段,一些关键证据很可能会消失。
孩子接二连三失踪,警方毫无作为,家长们只能靠自己,他们印了失踪孩子的大海报,贴满大街小巷,希望能找到一点点线索。
家长做的寻人海报
在任何国家都是这样的,发生一件事,民众开始对此很愤怒,但时间一长,就全都忘了。
就在孩子父母以外的人,已经不再谈论这件事的时候,绑架案又发生了。
1996年8月9号,14岁的拉提莎上完游泳课,走在回家的路上,完全没注意到有辆白色货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等拉提莎快走到街拐角时,货车突然加速,横停在她前边,车门迅速打开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拽进车厢,关上车门快速开走。
拉提莎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蒙上眼捂住嘴,一个男的在她耳边说,想活命就老实点。
绑人的白色货车
拉提莎蜷缩在车里,一动不敢动,加上神经高度紧张,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她的父母在家没等到女儿,打遍了电话,没人知道她去哪了,赶紧报了警。
留着短发的拉提莎
这次幸运的是,有目击者看到了那辆白色货车,还记下了一部分车牌号。
警方赶紧开始调查,很快找到了这辆车。
车主叫马克·杜图,39岁,原来是一名电工,现在失业家里蹲,和他住一起的还有他媳妇米雪儿、3个孩子和朋友里拉瓦。
失业电工杜图
警察把他带回局里问话,杜图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审讯室的墙上有一告示栏,贴着通知啥的,杜图一句话不说,就死盯着告示栏。
警察也没放弃,一边询问一边查他老底,发现1986年,杜图曾经用糖诱拐5个小女孩回家,性侵其中3个,因为这事,判了13年,他媳妇是共犯,判了5年。
有前科加上目击者证言,1996年8月13号,警方逮捕了杜图夫妻,并拘留了他朋友。
他媳妇米雪儿
警方认定凶手就是他,可杜图就是不张嘴,警察只好调转矛头,把攻破重点放在他媳妇和朋友身上。
里拉瓦是杜图的好朋友,俩人经常一起吸毒
里拉瓦没有杜图坚定的意志,警察随便诈一诈就全说了,承认和杜图一起绑架了拉提莎。
米雪儿看事儿兜不住了,也交代说,她丈夫绑了好几个小孩关地下室里,还威胁她说出去就整死她。
比利时警方告诉杜图,同伙都招了,你再扛着也没用,谁知道杜图没接茬,只是笑了一下,朝警察背后的告示栏扬了扬下巴,说“我能给你两个女孩。”
Discovery纪录片里扮演杜图的演员,这个笑让人不寒而栗
审讯的警察回头看了眼告示栏,上边贴的正是莎宾的寻人启事。
杜图说,莎宾和拉提莎都关在自己房子的地下室里。
他还知道一个和绑架案有关的大秘密,只要警察保证他不判死刑,他就说。
警察把这件事告诉了当时案件负责人迪穆朗,老迪答应了他。
紧接着,杜图说了一个他从警三十几年闻所未闻,令他毛骨悚然的事。
杜图说,他绑架小女孩都是为了一恋童癖组织,“这个组织里的人有政府高层,有社会名流还有不少警察,很多人都是能在电视上见到的……”杜图负责给他们找‘货源’,每个女孩能卖1到5万美金。”
当时的美金和人民币的兑换比率是1:8.28,1万美金相当于8.2万人民币,5万美金就是40多万人民币,杜图用这些钱吸毒,还在比利时各处买了7所房子。
听到这些话,老迪很震惊,但又怀疑是假的,他一边派了队警察去救人,一边又研究起了杜图的档案,看他是不是大概率在撒谎——因为这事儿听起来太扯了。
杜图被逮捕
杜图的犯罪经历很丰富,从小就因为抢劫偷窃,坐过好几次牢。
他1956年出生,是家里的老大,下边有4个弟弟妹妹,父母都是老师,收入也不低,是个书香门第。
但各国都一样,家里孩子太多,有多少钱都不够造,杜图的爸妈经常因为钱的事吵架,杜图也不止一次和朋友说,自己的童年充满了火药味。
1971年,杜图父母离婚,他跟着单亲妈妈,生活水平跳楼式下降,为了改变这种情况,16岁的他开始偷车、抢劫、做牛郎。
19岁的时候,和第一任妻子结婚,俩人还生了两个孩子,但因为杜图频繁进局子,老婆就和他离婚了,孩子也判给了前妻。
1986年,杜图认识了第二任妻子米雪儿,俩人一见如故,很快结了婚,米雪儿对杜图言听计从,让她往西绝不往东。
即使家里囚禁了几个孩子,她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警察在杜图家找了半天,终于在书架后边发现一道暗门。
门后有台阶,下去是一个长2.15米,宽不到1米,高1.64米的地窖。
警察走进去,发现了被锁在床边的莎宾和拉提莎,两人严重营养不良,莎宾更是瘦的不到60斤。
关女孩的地窖
看到有人来,俩小姑娘吓坏了,一直往角落躲,警察安抚了半天,又找出工具打开了她俩的脚镣,把莎宾和拉提莎领出地窖,带上警车。
女孩获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比利时,她俩的父母和热心群众早早等在警局门口。
莎宾和父母在警局门口拥抱
这也让先前失踪的4个孩子的父母重燃希望,他们期盼自己的女儿也还活着。
但很快,警方从杜图另外两所房子里,挖到了先前失踪的4个女孩的尸体。
去野营的安和闺蜜被活埋,死前还遭受性侵和殴打。
从公园里失踪的朱利安和梅丽莎也难逃厄运,1995年底杜图因为偷车被判了4个多月,在这四个多月里,俩女孩一直被关在地窖里,无人问津,活活饿死。
审讯时米雪儿说,杜图被抓前跟她说过,让她定期去给女孩送饭,但她贼害怕那个地窖,一直没敢下去。
狭窄的地窖
活着的女孩也没少遭罪。
杜图把莎宾带到地窖,骗她说自己是绑匪,只要钱不伤人,如果莎宾的父母肯给赎金就放她走。
几天后,杜图又告诉莎宾,她爸妈不要她了,连赎金都不肯付,她只能一辈子留在这。
杜图每天都把这些话重复一遍,莎宾信以为真,以为父母真的不要自己了。
锁着莎宾的脚镣
莎宾不知道的是,她被关在地窖的同时,她父母正像发了疯一样发传单,贴海报,到处找她。
杜图还给了她一日记本,让她把自己的心情都写下来,拼命营造自己是好人的假象,可一到晚上,就会下地窖性侵莎宾,还把过程录下来。
每次性侵结束,莎宾都会在笔记本上画一个❌,一个❌表示很痛,两个❌表示非常痛。
Discovery的纪录片还原了这一点
说起绑架这些女孩的手段,杜图除了忽然袭击,主要靠的是药物。
他靠着自己童年的不幸经历,说服精神科医生给他开了证明,说他有精神病,必须得按时吃药。
靠着这张证明,他能领政府的养老金,还能定期去药房拿安眠药和镇静剂。
后来他靠这些药制服女孩。
把想搭顺风车的安和朋友骗上车,给她们注射镇静剂;从公园绑走朱利安和梅丽莎,给她们喝安眠药,让她们昏睡……
随着这些作案细节曝光,比利时的民众发现,杜图之前就作为儿童失踪案的嫌疑犯被调查过,但警方的所作所为,实在太tm可疑了:
疑点➀:1986年,杜图因为性侵被判了13年,但因为在监狱里表现良好,1992年就提前出狱了,只坐了4年牢。疑点➁:1995年,就是杜图从公园绑走俩女孩那年,杜妈给警局写了封信,说他听到儿子房间里有女孩哭喊的声音,还说警察不应该提前释放杜图,这封信失踪了。疑点➂:1995年,负责调查汽车失踪案的米修警官去过杜图家一次,当时一起的还有个锁匠。搜查到书架附近时,锁匠听到有小孩哭喊的声音,还问米修听见了没,米修却说他啥也没听见,拉着锁匠离开了屋子。当时,朱利安和玛丽莎就被关在近在咫尺的地牢里,从此错过了生还的希望。疑点➃:米修搜查时,从杜图家找出300多盘录像带,但只是带回警局,借口没有放映机,一直都没看。
杜图被抓后,带子才又被拿出来,里边全是杜图在地牢性虐女孩的录像,还有他和米雪儿搭建地牢的过程。
录像里杜图和米雪儿正在用书架堵住地窖入口
事情发展到这,民众都相信杜图说的恋童癖组织是真的,里边一定有警察和位高权重的人参与。
于是,整个国家民众开始游行示威,要求警局和政府彻查这件事,给受害者家属和群众一个交代。
比利时民众聚集到街头
迫于舆论压力,1998年,比利时警方成立专案组,开始调查恋童癖组织,他们先根据杜图的供述,逮捕了他的同伙尼霍尔——比利时有名的富商。
杜图的同伙尼霍尔
尼霍尔负责帮杜图拍的儿童色情录像带找买主,同时,尼霍尔也承认说,自己是恋童癖组织的一员。
他说自己曾在比利时组织过几场性派对,参与者都是比利时上层社会的人物,而派对的“娱乐项目”,正是被杜图绑架的女孩们。
为了平息民愤,负责审理这起案子的法官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自己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查清事情的真相。
负责杜图案的康纳洛法官
在他的督促下,警方很快找到了一个关键证人——瑞吉娜。
她从小就认识杜图,上初中时,瑞吉娜她妈的男友,把她卖给过一个卖淫组织。
在那,她见到了尼霍尔,见到了杜图,还被迫参加过尼霍尔说的性派对。
派对是专门为恋童癖组织的成员办的,杜图每次会带一两个小女孩过去,供成员拍照,录像,性侵,这些成员大多都是富商或政治人物。
瑞吉娜
瑞吉娜因为童年经历,得了轻微的精神分裂症,但她在一次讲述中,提到一起警方未破获的悬案,还准确的说出了未公布的细节。
负责此案的警长相信了她的话。
1996年10月,就在警长觉得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得到上边的命令,告诉他一切调查到此为止。
法官也被免职,理由是他参加了受害者家属举办的聚会,违反了规定。
专门报道罪案的记者杜格拉斯不认同免职法官的理由
这件事彻底激怒了比利时人,他们开始在街头游行,罢工,消防员还用水枪冲政府机关大楼,说是要清洗腐败,比利时几近爆发革命。
除了法官和警长被停职,原本准备出庭作证的证人也开始接连死亡,数量多达20人。
约瑟夫是警局的线人,他主动联系警察,说知道一些和杜图有关的事,却在和联络人见面两天前死于食物中毒,他家人怀疑是有人给他下毒;
为了保护家人安全,证人的照片都做了迷糊处理
当地一个帮派成员阿诺,在和警方见面前失踪,杜图被捕当天,附近河里发现了她的尸块;
阿诺
方思是当地的居民,他告诉朋友,曾经在荷兰见过玛丽莎。朋友劝他告诉警察,他却在去警局前一天死在了铁轨上……
方思
时间在各种调查中过去,一开始法庭决定2000年开庭审理这个案子,后来因为各种证人的死亡,开庭时间被拖到2004年3月1号,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长达9年时间。
杜图出庭
虽然终于开庭审理,但还是幺蛾子不断。
2004年3月18日,狱警例行检查时,发现杜图牢房里有一袋食盐,狱警很奇怪,问他哪来的他也不说。
狱警马上把盐拿走检查,在里边发现了一钥匙,后来经过核实,正是杜图手铐的钥匙。
法院知道这件事之后,很紧张,加快了审理速度。
2004年4月19号和20号,莎宾和拉提莎出庭作证,指认了杜图,但是在被问到恋童癖组织时,她俩说没听过什么组织,从被绑到获救,只见过杜图一个人。
瑞吉娜的证言没有被采用,因为她有精神分裂症,法官觉得证言不可信。
作证结束后,莎宾写了篇文章质问杜图
2004年6月22日,法庭作出裁决。
在各种调查下,法院认定杜图说的恋童癖组织不存在,一开始就是他为了脱罪编出来的。
最后,杜图被判无期徒刑,他媳妇米雪儿被判30年有期徒刑,同伙里拉瓦判了25年徒刑,尼霍尔被判5年。
审判结束后,舆论两极分化,有人认同法院裁决,说如果真有团伙,杜图怎么会用自己的车抓人,还把女孩囚禁起来而不是卖掉。
也有人觉得法院和警局官官相护,莫名死亡的20名证人,被撤职的法官都没给个合理的解释,这里边肯定有事儿。
我很少给出确定的观点,但在这件事上,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我相信这个案子背后,隐藏着一个恋童癖组织,因为根据能查到的信息,这事很合理。
我在一开始说了,北海的沿岸国家有挪威、英国、丹麦、德国、比利时、荷兰、法国——在最近20年里,这些国家都频繁曝光或打击过恋童癖组织,多次行动都查出了几百甚至几千个恋童癖。
国内外对打击恋童癖和NVD组织的报道
2006年,荷兰一个叫“慈善、自由和多样化”(简称NVD)的恋童癖组织,甚至在网上公然曝光自己,宣称要成立政党,进驻国会。要在荷兰范围内,把允许发生性关系的年龄降到12岁,与动物发生关系也要合法化。
这让我想起了有一次和黄章晋老师聊天,他说人身上有人性和动物性,人性是进化和文明的产物,越有人性,就越懂得克制自己的动物性。
我非常认同,大概在一些人身上,动物性总会压到人性,越活越回去了。
而受到他们伤害的,往往是那些有人性的人——杜图现在还活着,那些悲伤的父母,却再也等不到女儿回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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