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头条 ( ) • 2022-01-26 20:52

致敬辞


作为出生于西北地区,后又生活于北京这座北方城市的写作者,欧阳婷将目光投诸“周遭世界”,以北方四季风物为叙写对象,勾勒出“自然北京”及其周边的盎然生机。无论是冬岁的冬芽、冰雪、腊梅,春日的山寺、秤锤树,还是夏季的四声杜鹃、雨天、小鱼,秋时的红果、街区和云朵,这场有关于北方大自然的风景之旅,在时节轮转间次第铺展,这种兼具生态意识的独特审美空间,充满天真情态。


我们致敬《北方有棵树》,也致敬它的作者欧阳婷,在疫情依然肆虐的当下,作者俯身于自然物候,以生活者和观察者的双重身份,记录下“周遭世界”的温和与丰盈,这种人与自然之间的深度交流,更有一种抚慰心灵的治愈力量。


答谢辞

非常感谢《新京报·书评周刊》和诸位评审老师对我这本书的肯定。获得这样一个奖项,对我来说无疑是很大的鼓舞和动力,我也很感谢大家对自然文学的关注。


我的书名《北方有棵树》,这里的“树”不是具体的某种树,而是指代“自然”,是能让我们在繁重的生活里拥有一些松弛和平静的自然。我在书里写了一年里北京季节和物候的变化,有植物、鸟类,有我对环境、生态的思考,这其实是我积累了多年的观察、领悟、认知,也有我很多的情感在里面。我想这也就是自然文学的特点吧,我们关注人类以外的世界,那些鲜活的生命,投射到内心,我们的情感与它们回应着。不过,我的书写不仅仅是审美、抒情,也有一些科学的知识蕴含在其中。我很想说的是,大自然里不是只有优美、诗意,还有许多深刻的知识,普通的事物也有着它们各自独特的光芒,有着超出人类理解的生存和进化的智慧。


我很希望自己未来能够专心地致力于自然写作中,所以最后引用我很喜欢并且敬佩的、刚刚离我们而去的生物学家爱德华·威尔逊先生的一句话来共勉,在他的自传《大自然的猎人》这本书的末尾,他说,“只要我们愿意把视界从眼前垂直下移一臂之遥,一辈子人生都可以投注在围绕一株树干的麦哲伦之旅上。”


——欧阳婷



《北方有棵树》,作者:欧阳婷 版本:商务印书馆


欧阳婷,文字工作者,《北方有棵树》作者。


01

这本书


新京报:“北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会给这本书起这样一个标题?如果以某一种树来代表你对北方的印象,会是什么?

 

欧阳婷:我在想怎么起书名的时候,朋友提到有本书叫《布鲁克林有棵树》。我特别喜欢有棵树的意象,忽然就那么灵机一动,想叫《北方有棵树》 。其实有棵树并不是指某棵具体的树,而是指代自然。当我们回忆旅游去过的某个地方时,可能是一个模糊的场景,就是在一片青山绿水中,有一棵或几棵树矗立在那里。

 

我觉得自己的属性也是比较北方的属性,我的生活也始终都是在北方。我去过很多次南方,也很喜欢那种自然景观,但我觉得北方的景观更加大气。我读过很多俄罗斯自然文学,北方这个词语天然能够让人联想到辽阔的原野,四季交替的大地,还有苍茫的荒原。可能也是受文学作品的影响,觉得很多美好的人格和品质,真挚的情感也都和北方有关,这也是我阅读口味上的一个偏爱。

 

我喜欢的树有很多,很难说特别喜欢哪一种,但对我生命很重要的一种树,可以说是杨树。我小时候生长在城市的边缘,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防风林。防风林在我们新疆,大部分都是银白杨,还有新疆杨,以及旱柳、沙枣树等,这些植物共同构成了一个高低错落的防风带。杨树是很常见的,是在行道边生长的速生树种,长得很高大。银白杨的叶子背面是白色的,沙尘暴过后,还有点微风,杨树的叶子在风中好像很多白蝴蝶一样,它的正面是很浓的那种墨绿色,这样一个意象在我脑海中非常强烈。

 

《北方有棵树》作者欧阳婷在年度阅读盛典上谈自然文学。


新京报:你曾经提到,很多在人看来美好、舒适的绿地、公园,实际上对昆虫和鸟儿不一定友好。而这正是单纯以人为中心的城市规划建设理念所带来的问题。对此,你有一些建议吗?一个人与动植物和谐相处的城市,是什么样的?

 

欧阳婷:当我们在外面行走得久了以后,对于身边的自然和生态环境,会有很多自己的观察和看法,这也是一条必经之路。作为博物爱好者也好,自然观察者也好,从早期对植物的审美开始,当我们对自然的领悟和体会更深以后,就会对身边的生态环境更加关注,视野更加广阔,不再停留在喜欢某朵花或者某棵树、某只鸟上,我们会对这朵花、这棵树、这只鸟的整体生态环境,对我们所居住的片区的生态环境有更加深入的思考。

 

比如城市里面的一些绿地和公园,当我们没有很深认识的时候,我们只是去寻找一个好看的风景。但当我们对这种目光进行换位,把这种目光投诸于身边其他生物身上的时候,就会注意到,这个世界其实不仅是人类生存的空间,也是其他生物生存的空间。那么,我们能不能把目光投在它们身上,去思考它们的生活环境?如果我们有这样的生态眼光,可能环境保护会有一个更好的方向。

 

我们常见的雀形目,比如棕头鸦雀、震旦鸦雀、文须雀这样的小鸟,它们在冬天是怎么过冬的?如果有一些鸟类学知识,就会了解了。它们需要水岸边干枯的芦苇丛作为藏身之地,在冬天的晚上,它们会躲在芦苇丛中睡觉。同时,芦苇丛也是它们食物的来源。我们经常可以在公园里看到一些大大的鹅卵石砌筑在河道边,也就是所谓的硬化水岸,可能是为了清理河道方便,或者防火、防水灾,但这种硬化的水岸其实对鸟类的生活很不友好。如果我们冬天能够在园林里、湿地旁边保留一些干芦苇的话,其实就保护了鸟类的生存环境。


《北方有棵树》插图:冬天冰面上的绿头鸭。


02

这个人


新京报:可以聊聊你的故事吗,生活中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欧阳婷:我是在新疆出生、长大的,小的时候我的生活是跟荒野很接近的。但那时没有植物学或者生物学的背景,没有这样的知识,所以很遗憾,我觉得那时我的眼睛都是盲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生活环境,真是有太多野趣了,我无比羡慕那种生活环境。

 

这样的生活环境对我的性格塑造也是影响很大的。我觉得每个人的性格都会受到他小时候生长环境的影响,我们新疆人的性格比较大气一点,而我自己是个喜欢观察的人,不仅是观察自然,在生活中我也是个特别喜欢观察的人,我喜欢待在边缘,作为一个旁观者,而不是站在人群中间。做旁观者有很多的乐趣,比如我坐地铁的时候也喜欢看人,很多觉得有意思的话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就截取一些片段,写出来,我有一个系列专门写这些有趣的片段。把这种观察放在自然上,当然也是有很多乐趣的。


《北方有棵树》作者欧阳婷(中)在年度阅读盛典上与张劲硕(国家动物博物馆副馆长、研究馆员)、主持人王宁(左)谈自然文学。


03

这一年

 

新京报:在过去的一年,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事吗?

 

欧阳婷:过去的一年我整体还是在观察自然,这也是我这些年生活的一个核心。我一直想致力于自然写作,这本书的出版到现在也有一年的时间了,我也在为自己的下一本书做准备。要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2021年夏天我在疫情比较稳定的间隙回了一趟家。我家在乌鲁木齐,回去以后去了几次乌鲁木齐的南山——所谓的南山其实就是天山的一部分。这些年我除了在学习身边的自然,也一直在有意识地学习新疆的植物和鸟类,买了一些新疆鸟类的图鉴,也关注了一些新疆本地的自然博主。

 

这次回新疆以后,我看到了很多向往的植物和鸟类,虽然时间很短暂,但也觉得很满足。我看到了很多山间野生的植被,乌鲁木齐附近的山上有很多金银花,还有不同种类的老鹳草等。小的时候觉得新疆的冬天实在太长了,夏天又那么短暂,不像内地有那么多的绿树,那么多的花草,但有了博物学的眼光,有了植物学的基础后,我再回去,发现我们乌鲁木齐身边能够了解的植物也很多。这个夏天的收获可以说非常多了,也很高兴,也希望以后回家能再多看一些。

 

我们每一年能够看到的植物也好,自然也好,其实都是不一样的。因为疫情的原因,很多人都出不去了,感受特别深的是这一年的植物都长得特别好,鸟也比较多,尤其是地上的野草长得特别茂盛。也就是说,当我们人类的行为稍微减少以后,自然界其实变得丰茂了。


采写|何安安;

编辑|挪冬;

校对|薛京宁、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