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造黄谣，苏州大学：开除学籍

原创王春晓中国新闻周刊

性质恶劣，但处罚太轻

3月17日晚，社交平台出现苏州大学一名学生恶意P图侮辱女性的网帖。受害女生称，该校赵某峰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兼好友，曾多次盗用女同学及女性朋友照片，发到色情网站上，并恶意p图和造黄谣。

此事引起关注后，3月18日，苏州大学回应，已启动调查程序，后续将根据调查情况依法依规严肃处理。当晚，苏州大学再次回应，经调查核实，赵某峰违法行为属实，公安机关已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依照学校相关规定给予该生开除学籍处分，后续将按程序办理。

图/苏州大学官微截图

当日，受害女生再次发文称，决定不采取自诉。

“我本人有点心理变态”

3月17日，一篇题为《被挂在黄色网站上的女孩们》的文章在网络上传播，引发关注。

图/当事人爆料截图

作者“11”在文中称，2022年5月，她经一名男性好友提醒发现，自己和另外2名女生的照片被发布到了色情网站，照片配文写道：“上面三个哪个更骚，一个是npy（女朋友），还一个同学，还一个骚货，经常勾引男人”。

看到帖子当晚，“11”整个人大脑空白。为了找到发帖人，她随即向济南历城区洪家楼派出所报警，警方介入处理。

与此同时，她也持续关注发帖人的其他发帖情况，试图找到隐匿在自己朋友圈的这位“好友”。

随后的几个月间，“11”关注了11篇帖子，其中发帖人意淫对象除了她本人，还包括发帖人的高中学妹、其他朋友和大学同学等等。发帖人将男性生殖器P在女生的脸上，使用荡妇羞辱的词语造谣攻击，甚至泄露个人隐私。

“我在看到帖子的时候数次陷入崩溃，甚至因此陷入长时间的抑郁”，“11”表示，这些帖子给她内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她更加坚定，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这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其他受害者。

根据这些帖子，“11”找到了另一些受害者，她们确定这些照片都来自个人朋友圈，又通过排查共同好友，找到了20个怀疑对象。随后，她将一张照片用美颜、换装、做记号等难以观察的方式进行标记，再将这些怀疑对象分成3组发布定向朋友圈。

很快，色情网站上出现了特殊标记的照片，怀疑对象被就此被缩小到5人。“11”继续关注发帖内容，同时持续发布类似的朋友圈，进一步缩小怀疑范围。

直到2022年12月，“11”和另外几名受害者多次核对共同好友和照片排除的方法，确定了发帖人为自己高中同学赵某峰。

“之前，我从来不敢怀疑他……在我眼里，他正直优秀，一直是班长，还参选过省最美中学生……有很多的朋友，还有一个相恋4年的女友。”

今年1月5日，“11”在好友的帮助下见到了赵某峰，对方承认了自己的行为，但并没有感到任何歉意。

在双方的录音中，赵某峰称，“你不要在网上发这个，这个也算我的个人权益。说白了我这个人本来就有点心理变态，我也不遮遮掩掩的。”

3月9日，在找到赵某峰2个月后，“11”终于等来了消息。派出所告知，赵某峰赵某峰因传播淫秽物品，被警方拘留10日，定于本年度暑期执行。

学校开除，受害者不采取自诉

赵某峰恶意P图侮辱女性的网贴引发关注后，3月18日，其所在的苏州大学发布通报回应：学校高度重视此事，已启动调查程序，将依法依规处理。

当晚，苏州大学公布了处理结果。该校称，经调查核实，赵某峰违法行为属实，公安机关已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依照学校相关规定给予该生开除学籍处分，后续将按程序办理。

苏州大学称，学校高度重视立德树人，将进一步加强学生思想品德和法治教育，切实维护学校健康向上的育人环境。

在此前发布的文章中，“11”表达了个人诉求，她希望，赵某峰在社交平台上向受害者们道歉，同时承担心理诊疗费用，并希望警方尽快对其拘留，彻底整治这些网站等。

3月18日，“11”再次发文称，自己本想通过讲述提醒他人保护自己，但舆论发展到自己未曾设想到的热度，因为一些考量，她最终决定不采取自诉。

针对此事，曾代理杭州女子取快递被造谣出轨案的浙江京衡律师事务所律师郑晶晶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刑事自诉无论是侮辱罪还是诽谤罪，都需要达到情节严重的标准，立案标准是有很大难度的，如果存在医疗费用及精神损害等，可以通过民事诉讼向侵权人主张赔偿。

在郑晶晶看来，虽然黄色网站是违法的，但发布侵权内容仍然不容易被及时发现。此外，正规的大众平台处在合法监管范围内，受害人通过向平台投诉或者起诉平台，较容易及时删除侵权信息并且获得侵权人的用户信息，便于后续维权，而这类非法网站在这方面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法外之地。

郑晶晶介绍称，警方对赵某峰的拘留决定，应该是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六十八条规定进行的行政处罚，而不是刑事拘留。这个行政拘留甚至都不是顶格处罚，从这个角度来说，应该是构不成刑事犯罪的。

律师：处罚太轻

“11”在此前发布的文中提及，赵某峰发布的帖子浏览量达到上万次，评论区，还有男性将自己的女友、朋友圈女性朋友，甚至是婴儿照片放出来，请求发帖人将男性生殖器和女性的脸P在一起，进行羞辱和意淫。

这个细节也引起网友愤怒。事实上，此前多地曾发生了类似的情况。

2022年5月，浙江传媒大学吴某某被曝出盗用女性照片。受害女生发帖称，吴某某窃取自己大学女同学的照片发到个人社交平台，并伪装成当事人性骚扰了周边女生。

同一时间，还有网友通过微博求助称，郑州轻工业大学在读学生闻某利用社交账号多次偷取其小学、高中、大学的女性同学照片，并搭配低俗文案和未知来源的不雅图片，涉嫌对20余位女生进行侮辱、诽谤。当事女生甚至怀疑，其中可能有违法涉黄交易。

事件爆料后，郑州警方介入处理，学校也称将配合警方调查，后续结果尚未公布。

这些事件的相似点在于，嫌疑人的身份和行为很难被发现。当女孩们通过周边熟人意识到自己是受害者，只能通过核对共同好友、朋友圈分组筛查的方式，主动识别“造谣者”。后续经过网络曝光，事件才得以关注、调查。

而在公开的社交平台中，女性个人照片、头像等被造谣的事件也不在少数。例如，杭州女子取快递被造谣出轨事件，2020年7月，杭州市一名女子取快递时，被便利店店主郎某偷拍了视频并被造谣“少妇出轨快递小哥”；2021年11月，一名女孩与爷爷的合照被东莞吴某飞造谣为“老夫少妻”；2022年8月，安徽一名女子在个人短视频账号发布了订婚照，被造谣“某洗浴会所8号技师”……

北京市两高律师事务所张荆律师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无论是公开的社交平台，还是封闭的黄色网站，涉嫌侵害他人肖像权、隐私权和人格权的行为，都是不能发布的。而苏州大学赵某峰的案件与之前社交平台上造谣他人照片的事件相比，性质要更恶劣。

“赵某峰这种情况不仅是造谣，而且涉及了对女性的性消费”。

虽然在《妇女权益保障法》有了新的规定，但它毕竟是一部倡导性的法律，“其实对这些问题的治理应该体现在《治安管理处罚法》和《刑法》当中。”张荆说。

张荆认为，如果一个网站疯狂地传播侵害个人隐私权、人格权和肖像权的内容，实际上损害的是公共秩序，这种情况应该由警方来核实涉事网站是否违法、其使用的图片达到了怎样的侵权程度。因此，从执法层面而言，应该更多地关注它带来的社会影响力上，这不仅仅是对个人权利的侵害和破坏。

“我们很难保证在互联网上不留下痕迹，女性发布的照片被人移花接木出不同的版本，而且他（赵某峰）是拿到封闭的圈子进行消费，说明背后是有一条利益产业链，这条产业链指向的是女性整个群体的安全”，张荆认为目前警方对赵某峰的处罚还是过轻。

“我们应该看到这种行为背后对女性群体的歧视，女性的头像、照片、信息在隐秘的角落进行传播、消费，让全体女性处于极度不安全的随时被污名化的恐惧之中，对社会造成的破坏性非常大。”张荆说。

作者：王春晓（heli6060@163.com）

编辑：胡克非

运营编辑：马晓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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