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 - 首页头条 ( ) • 2024-04-22 10:14

浙南山区小镇竹口古称“闽浙通衢”,作为古窑址所在地,紧邻龙泉,但声名不彰,远不及龙泉。本文作者结合自身一线田野考古经历,尝试将田野、考古、读书、历史、个人情感和生活体验整合起来进行写作叙事,试图揭示文物考古于日常生活之间的关联性。

浙江人民出版社《考古四记——田野中的历史人生》新近出版,文集所收录文章多以淡笔写浓情,追忆作者工作中难以忘怀的人和事,呈现可贵的人情世味。《澎湃新闻》经授权节选刊发。

浙南山区的丽水市 (古处州) 龙泉市,自古以出产龙泉青瓷闻名,外省人多半知有龙泉而不知有处州,犹如我们知道浙北水乡有乌镇,却不知有桐乡一般。

南宋庆元三年 (1197),鉴于龙泉县山谷险远,析其南乡置为新邑,并以年号为名,是为庆元县。乾隆 《龙泉县志》 说,青瓷窑 “昔属剑川 (龙泉),自析乡立庆元县,窑地遂属庆元”。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因为龙泉青瓷的核心产区大窑、金村、溪口,以及龙泉东乡规模更大的窑址群,自古及今都在龙泉境内,划归庆元境内的窑址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往来龙泉、庆元两县之间的官道,古已有之。庆元县竹口镇, 就是大道上必经的地方。

从龙泉出发,道经后坑,公路边有一座美丽的木构廊桥——后坑桥。这是进入竹口地界的地标,我每次路过,都会特意下车,坐在廊桥内小憩片刻。后坑桥,由康熙年间庆元知县程维伊重建,旧称程公普渡桥,今天又叫红军桥。

木构廊桥是浙南山区最有特色的风物之一,而后坑桥是进入竹口镇的地标

1934年 8月,闽浙边境的红军决定北上抗日,路过竹口时,与国民党军有场遭遇战。这一仗打得真漂亮,重挫敌人的反动气焰。竹口镇至今立有“竹口战役”纪念碑,碑文激情洋溢,以“红军精神永远激励着庆元人民奋勇前进” 的口号结篇。因为这段光荣的历史,作为交通要津的后坑桥,易名为红军桥。 红军桥附近,有一座路亭,原名培兰亭,据脊梁上的墨书,此桥本为清末竹口乡绅田洪为祈愿子孙繁衍而建,据说他的孙子单名一个“兰”字,故名。今天也改叫了红军亭。2009年我路过时,见到的红军亭保存尚好。两年后,路亭在龙 (泉) 庆 (元) 高速公路建设中被拆除。

2009年9月,因为龙(泉)庆(元)高速公路建设的考古调查,我拍摄的培兰亭。不久,路亭即遭拆除

我举红军桥、红军亭的例子,是想说明竹口地据险要,为往来浙江龙泉、景宁、庆元和福建政和、松溪、浦城各县之间的要冲。 竹口乃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以来设有兵寨、巡检司,民国时期政府也曾派重兵守卫,故有1934年的竹口一役。

竹口古称“闽浙通衢”,但在今天看来,只是小镇。小镇的西边,有条竹口溪,自北而南,向福建省境内流去,是闽江的上游。 而龙泉境内的河流,则是向北汇入瓯江的。人们认为,龙泉出产的青瓷,多由瓯江经温州入海;而庆元的青瓷,则由闽江经福州出口。其实未必如此,龙泉大窑、金村的青瓷,也可以翻山越岭,先挑到庆元这边来,经由闽北,漂洋过海。

竹口溪上原来也有一座木构廊桥,叫作阜梁桥。桥头挂有牌匾,榜书曰“宋王伯厚先生故里”,据光绪 《庆元县志·艺文》 收录沈镜源 《重建阜梁桥记》,匾额由清道光三年 (1823) 竹口的贡生田嘉修所书。

王伯厚,即宋末元初大儒王应麟,著有 《玉海》《困学纪闻》, 传说还是 《三字经》 的作者。山乡竟然有这样的大人物,县里的官员往来过之,无不望风景仰。镇上更建起纪念王应麟的牌坊、祭祀王应麟的祠堂,庆元自来人物,以伯厚先生名声最大,有乡贤如是,“不可不庙食也,故祀之,景行仰止,以光山岳”(郑惟飚: 《重建竹溪 (竹口) 公馆记》,见嘉庆《庆元县志·艺文》)。

当然,这是清代的情景。而今,王应麟牌坊、祠堂固然全无, 阜梁桥也毁圮已久,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水泥桥,横跨于竹口溪上。

小镇内的老街与溪水平行,街道两面保留有若干旧时商铺,长约 300米,这是山乡巨镇的证明。现在的竹口镇比老镇更大,也更杂乱,过客需要稍稍留心,才能分辨出古镇的旧格局——尽管破败,然而简洁。

2011年秋,我住在竹口镇,不是来古镇采风,而是为了调查竹口溪流域的古窑址。中国古陶瓷考古的先驱陈万里先生说:“一部中国陶瓷史,半部在浙江;一部浙江陶瓷史,半部在龙泉。”他说的龙泉,包括龙泉、庆元两地。宋元明时期,龙泉窑是我国最重要的青瓷烧造中心,产品畅销海内外,直至明末清初,窑业才告衰亡。

今日说龙泉窑者,言必称大窑、金村、上垟。这是龙泉精品瓷器的生产中心,南宋时期大窑的粉青、梅子青釉瓷器,是中国古代青瓷审美的典范。上垟窑创烧于北宋,至元代极盛,位于庆元境内,但其河流是汇入瓯江的,并不属于竹口溪流域。

庆元县竹口溪古窑址分布图(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刘建安制)

竹口溪沿线,青瓷窑众多,有练泥碓、枫塘、竹口、桥头山、 新窑等。论年代,以练泥碓、枫塘窑址较早,所出青瓷具有典型的元代风格。练泥碓,顾名思义,是个制瓷的取土地点,当地传说从新窑到龙泉大窑之间,一共有36条窑,多在这里取土。练泥碓的山上到处有瓷器、窑具的碎片,过去瓷片不值钱,很少有人上山捡瓷片,经常能够挖到完整的器物。附近的村民,家里缺碗少盘的,也不必到市场买,背起锄头到后山挖一口宋元时期的龙泉窑青瓷碗, 将就着用。

从调查材料看,竹口溪流域的青瓷烧造主要始于元代,随着海外市场的开拓,元代龙泉窑业全面兴盛,窑址从传统的瓯江流域,自上而下,逐渐蔓延至竹口境内;以竹口溪上游的练泥碓年代为早,以新窑最晚,约在明末,此时龙泉窑已在消亡边缘,所出瓷器造型粗劣、釉色灰暗,除了碗、盘,几乎见不到第三种器物。

竹口窑,位于竹口镇的后山,才是竹口溪流域最重要的典型窑场。明天顺年间 (1457—1464) 前后,大窑、上垟等传统窑业产区逐渐衰亡,青瓷生产中心转移到了竹口镇。竹口是继大窑后起的明 代后期的中心窑场,生产规模大,产品精美,大花瓶、香炉残片, 随处可见。明清时期的本地寺庙,常常供奉有类似的瓶炉,器型高大端庄。近代以来,古董卖到上海可以换钱,寺庙里的香炉、花瓶等瓷器很快就被盗卖一空。

竹口窑一角

由窑址所在的“后窑许”“后窑陈”等地名可知,当地大族许氏、陈氏的明朝祖先可能就从事烧窑行业或瓷器买卖。据民国二十三年 (1934)《竹口许氏宗谱》 记载,许绍琳公于明成化十三年 (1477) 来竹口做生意,“生理获息十倍”,弘治十年 (1497) 索性就从江西临川老家搬来竹口定居,是为竹口许氏的始迁祖。1934 年,陈万里先生来竹口调查古窑址,当地陪同的许君说,他的祖先 “从江西迁来,在明末的时候,已有两代,如此推算起来,大概在明天启年间。移家来此,为的是做瓷器。当时姓许的迁来竹口以 后,买得山地极多,……许家原藏有制造瓷器的秘本,最近已遍觅不得”(陈万里:《陈万里陶瓷考古文集·龙泉访古记》)。

陈万里所记许氏徙居竹口的年代,可能偏晚了一点,但明确说徙居的目的就是做瓷器生意。传说大体可信,许绍琳公徙居竹口时的15世纪后期,正值竹口窑的兴盛期。当然,烧窑也不算什么光宗耀祖的事业,《许氏宗谱》 交代来龙去脉,语焉不详,是可以理解的。

竹口窑衰落后,零星的青瓷烧造活动,转移到了更加下游的地方,也就是前述的新窑。陈万里认为,“新窑”之地名,是相对于竹口的“旧窑”而言的。

明代以来,景德镇青花瓷风行天下,逐渐垄断了国内外市场, 龙泉青瓷渐渐丧失了市场竞争力。明清之交,竹口曾试图放弃传统的青瓷生产,改烧青花瓷。我们在竹口后山,曾捡到过一件瓷器标本,青瓷与青花瓷的残片,竟然粘连在一起。救亡图存的竹口窑工,曾经在青瓷窑中兼烧少量青花瓷,以寻求仅剩的一点点生存机会,然而终不可得。

竹口地处闽浙边界,以烧造浙南的龙泉窑风格青瓷为主。但也有个别窑场,在南宋时期,烧造闽北建窑风格的黑釉茶盏。竹口镇北1千米的潘里垄,就是专烧黑釉茶盏的窑场。

2009年以前,潘里垅窑址区的地表随处可见南宋黑釉茶盏

两宋时期,建州 (建宁府) 的黑釉茶盏,适宜斗茶,风靡海内,称为“建盏”。我曾到建瓯考察过黑釉窑,偌大窑场,碎片堆积如山,竟只有茶盏一种产品,真不可思议。同期的浙南地区青瓷窑,瓯江上游的龙泉,飞云江上游的泰顺、文成县,通常也兼烧少量的黑釉盏,以迎合当时的市场。但像潘里垄这样纯烧黑釉茶盏的专业窑场,则极其罕见。当然,细想起来也不奇怪,一方水土养一 方人,所谓“闽浙分界”只是人为的行政分界,处州和建州本来就山水相连。

潘里垄窑址,是浙江境内已知唯一的专烧黑釉茶盏的窑场。因为其独特性,很早就公布为庆元县文物保护单位。2009年,因为规划中的高速公路可能要经过窑址,我曾前去调查,很为沿线的文物如红军桥、红军亭、古窑址的安全而忧心。后来听说公路并不经过窑址,才算放心。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潘里垄总算躲过 2009 年的一劫, 2011年竹口镇地方建造工业园区,未经文物部门批准,发扬愚公移山精神,填平山谷,培高地基,竟将窑址填埋在十几米深的土石下 方,为上级文物部门检查发现后,亡羊补牢,于是我组织并参加了潘里垄窑址的抢救性考古发掘。

2011年考古发掘时,潘里垄窑址已遭掩埋

这是我迄今经历的最奇怪的考古工作——先用挖掘机掘开覆盖其上的泥石土方,露出原来的地表。考古队员在十多米深的“坑 下”作业,四壁高峻的土方,常有泥石滑落。每当收工,考古队员都会长出一口气,仿佛自火线下来的战士,深感平安归来,已属不易。

与潘里垄相仿,竹口窑也是庆元县文物保护单位。其实,以竹口窑在龙泉窑系统中的重要地位,完全可以升格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乃至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但是,竹口窑紧邻集镇,人口众多, 房屋密集,文物保护面临的压力大,当地政府不愿意自找麻烦,将文保单位升格。近年,“盛世藏宝”之风大兴,完整的龙泉瓷器固然可宝,釉色好的瓷片也能卖钱。山上的窑址,早已被古董贩子、 文物爱好者、热衷传统文化的人士翻过很多回了,从土里翻出来的碎小瓷片,俯拾皆是。

当年,陈万里先生来竹口调查龙泉窑、捡拾瓷片,老百姓问他:“你是江西人么?”言下之意,这些零零碎碎的没用的东西,只有江西人才肯收罗。如今,我在竹口窑游走终日,从未有人前来盘问,因为到这里寻宝的人太多了,本地人早已司空见惯。

竹口窑所处的保护环境很复杂,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已是负担,如果升格为更高级别的文保单位,谁来负责?在经济建设和现实利益面前,有时文物保护并不总是最重要的。

靠山吃山。除了烧窑,竹口的香菇栽培业、伐木业、造纸业, 同样历史悠久。

我们认为,古人的传统生业、生产方式甚有研究的必要,山乡的经济史,就是乡民的生计史。然而,古人一般不会这么看,乡邦文献中,对烧窑、造纸几乎不著一字。惜墨如金到这种地步,只能说明这些东西在古人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末业”。尽管今天的人 们把龙泉青瓷当成宝贝,说瓷器、造纸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创造,并誉之为中华文明的象征。

《竹口许氏宗谱》 不载窑事,各种版本的 《庆元县志》 亦是如此,一个烧窑的,有什么可说呢?

过去的山乡,很少读书人,“或有耕而兼读者,或有耕而挂名胥吏者,避役故也”(嘉庆 《庆元县志·风土》),读书多半只是为了逃避繁重的劳役赋税而已。清朝两三百年,山乡不出一个举人, 更遑论进士。然而,旧 《县志》 偏又对读书人的事,连篇累牍,不厌其烦。同样,这也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古人认为读书做官远比烧窑有意义,那才是值得夸耀的事业。

“人杰地灵”的说法,怎么说都能成立。不出读书人就是“人不杰”,“人不杰”就是“地不灵”,反之亦然。就算你把龙泉青瓷吹上了天,也无法证明家乡藏龙卧虎、钟灵毓秀,这就是古人的价值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竹口老街的这头有了“宋神童尚书墓”, 老街另一头有座“神童故里”的门坊。看上去,都是清代文物。

“宋神童尚书墓”

“神童故里”门坊

神童,名叫陈嘉猷,南宋竹口人。照嘉庆 《庆元县志·人物》 上说,他是镇上不世出的人物,自幼聪颖,出生三日就能开口说话,“登绍兴神童科,累官至礼部尚书。公忠耿介,有经济大略, 朝绅重之”。然而,我遍稽 《宋史》《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等基本史籍,未能发现有个叫陈嘉猷的庆元籍高官。按理说,南宋前期这种级别的人物,国史多少应该有点记录。

宋代规定,寄禄官在中散大夫 (从五品) 以上的文官,国史一 般皆予以立传,按照官员差遣即实际职务的高下,文臣自少卿、监以上,死后在国史、实录中撰有“附传”。元代修 《宋史》 列传, 均以宋朝国史列传为本,当然也酌情参照其他文献。所以,除了在亡国匆促的南宋末期,国史未及修成,许多官员失载或语焉不详外,其余够格的官员,《宋史》 大多有传。如果宋高宗朝果真有陈嘉猷其人,他的差遣之一礼部尚书是从二品官,《宋史》 不可能不予立传。即便不立传,这样的高级官员在宋代史籍中也不可能踪影全无。

本土的秀才,大概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神童固然厉害,可是底气不够强硬。于是,竹口又出现了一块名头更响亮的招牌“宋王伯厚先生故里”,就是我们前头在阜梁桥上看过的牌匾。

2012年新建的阜梁桥

王应麟,字伯厚,号深宁居士,南宋淳祐元年 (1241) 进士, 宝祐四年 (1256) 中博学宏词科。王应麟著述丰富,是名满天下的大儒。然而大家都知道,他是南宋庆元府鄞县 (今宁波鄞州区) 人,千真万确的宁波人。查清钱大昕 《王深宁先生年谱》、今人龚延明 《王应麟事迹编年》,综观王应麟一生,他似乎从未到过万山深处的处州庆元县。

求贤若渴的秀才,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知,直把南宋庆元府当作庆元县。于是,王应麟就成了处州府庆元县竹口的乡贤。雍正 《浙江通志》 严厉批评了这种攀缘名人的做法,指责庆元的 “陋儒”将庆元府和庆元县混为一谈,荒唐至极。当然,关于王应麟是竹口人的说法,在当地传承有序、逻辑自洽,从明代开始就流传开了。

阜梁桥头新建的王应麟纪念馆,桥头新挂起“王伯厚先生故里”的牌匾,却将“故里”讹为“故裡”

毫不意外,竹口镇里,挂起“宋王伯厚先生故里”牌匾,竖起为宋进士王应麟立的进士牌坊,竹口水尾的回龙潭甚至还有王应麟的坟墓。

从此,一切无可辩驳,王应麟才是竹口“人杰地灵”的象征。 县官、乡绅经过竹口,造访王应麟史迹,摇头晃脑,赋诗撰文,说王先生的大名与日月同辉,海内之士谁人不晓,“先生居敬穷理, 道学阐濂闽之蕴”,大家做晚辈的理当见贤思齐。

这故事多么匪夷所思。但是,各种版本的 《庆元县志》 都当王应麟是竹口人,山乡的历史就是这么写的。

2011年秋,我在竹口调查古窑址、发掘潘里垄期间,竹口溪上的阜梁桥,尚在重建中。在我离开竹口时,正值桥墩的奠基仪式, 噼里啪啦,燃放着鞭炮,仿佛在为我们的考古队送行。

次年,我们回到杭州后,竹口镇传来重大历史发现的信息,据清咸丰二年 (1852)《竹口王氏族谱》 记载,历史疑案终于水落石出——原来南宋亡国后,王应麟先生以遗民自居,隐居到了竹口。 经过地方文史学者研究,王应麟果然是竹口人,铁证如山。镇里有个朋友打电话来,邀请我去论证论证。我没有去。

我至今未能读过这本历史秘籍,然而就算见到了,犹如我读过的各种县志,又能证明什么呢?

2014年,竹口镇上有老百姓扩建自家房屋,将“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竹口窑挖开了一个大口子,豁口上挂满瓷片、窑具,地表一片狼藉。因为涉嫌破坏国家文物,派出所决定对房主行政拘留。我再次来到竹口,前往现场评估遗址的破坏程度,以作为采取进一步处罚措施的依据。

村民随意破坏国家文物的行为,必须制止,违法者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是,当年未经审批将潘里垄窑址就地填埋的决策者,又该如何处罚呢?我不免有点同情这位可怜的擅自扩建自家房屋的村民。

我从小镇出来。新阜梁桥,落成有时,金碧辉煌,已为竹口镇的新地标性建筑。桥头果然重新悬挂起“宋王伯厚先生故里”的匾额,并建起了古色古香的“王应麟先生纪念馆”。

【附记】 感谢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刘建安先生对本文写作的帮助。

《考古四记——田野中的历史人生》浙江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