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翁申霖】

生在就业市场强劲的时代，为何这群人老说「负担不起生活」，经济压力让「Z世代」几乎喘不过气。

何谓「Z世代」？1990年代中后期(约1997-2009年间)出生的族群，被称为Z世代(Gen Z)，庞大的「财务焦虑」令他们感叹生错时代，认为老一辈的生活要容易得多；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这些15到27岁的年轻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善于分析金融市场和美国经济的CNN专栏作家艾莉森·莫萝(Allison Morrow)表示，这一群1990年代末至2010年代初期出生的人们，乍入职场的时间正恰巧搭上美国史上最强劲的就业市场时代之一。

相较于在「经济大衰退(Great Recession)」黑暗时期进入劳动市场的千禧世代(Millennials；Y世代)，一开始就面对不利经济，Z世代的经历简直就是上一代人求之不得的梦想。

「这是一个对于年轻劳工来说，经济最好的时代，」美国进步中心(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经济政策组资深处长布兰登·杜克(Brendan Duke)补充说道，Z世代的薪资成长速度不仅超越整体通膨率，也超过了其他年龄层的人。

2023年，16至24岁族群的失业率为7.9%，这是1953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再看到2010年时期的统计数字，同龄族群的失业率高达18.4%，两者相差甚巨。

从此数据来看，Z世代的经济生活应是相对轻松吧？答案是「否定的」。

「通货膨胀早已压垮Z世代的梦想」

莫萝指出，「和我们这代人一样，Z世代也正与通货膨胀的强烈冲击对抗著。」

通膨在过去3年推升了物价，生活必需品变得特别昂贵，疫情期间食品价格飙升，即使市场供给恢复平稳，原物料涨价情境消失，但许多终端商品几乎是涨了就跌不回来，让许多人有感「物价上涨后就回不去了。」

尤其当联准会提高利率时，住房成本(Shelter costs)大幅提升，出现「买家观望、卖家惜售」的景况，使得近年来美国房市几乎陷入深冻状态，供需失衡的房屋市场令房价久久居高不下，莫萝直言，「这真是一团糟。」

「住房问题对于年轻劳动力来说无疑是个艰困挑战，」杜克认为，「在降低通膨方面，房价下修的进展幅度几乎微乎其微，这也让他们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族群之一。」

杜克接著表示，如果你拥有个人资产，那么要抵御通膨就相对容易得多；举例来说，房屋拥有者可以申请「房屋净值贷款」(Home equity loan)，以用于更广的用途，像是投资、创业等活用资产，或指望未来在出售房子时能大赚一笔。可惜的是，「Z世代还没有机会踏入这扇门，」他们只有薪水收入。

更重要的一点是，莫萝指出，相较于老鸟，初入职场的新鲜人多处于不利地位，从最低薪资做起、慢慢累积经验，即使是身处在就业市场火热的时代，都得要走过菜鸟这一遭，缓慢的加薪幅度要对抗当前的物价通膨便显得更加艰困。

通膨对于Z世代来说，或许如英国作家狄更斯(Charles Dickens)在《双城记》中说过一句话：「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Z世代「负担不起的生活」

Z世代大多数成员都是X世代的子女，作为首代从小接触网际网路和数位行动装置的社会群体，他们更加熟悉网路社群。

拥有一系列社交平台的他们，能够在这些平台上发表自己的各种心情小语、生活琐事，其中包括财务焦虑；又或者是在平台上望著那些因受惠于财富传承而过得比自己更好的同龄人。

不久前，一名TikTok用户发表了一则对于生活成本不满的怒吼，该篇贴文一出随即引发共鸣，很快地在平台上的浏览量已达500万次，留言和分享数则以数万计。

「我每月的薪水是基本工资的3倍多，但我仍负担不起生活成本」，这名TikTok用户在镜头前崩溃地咆哮，「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很丢人，但我相信许多人都跟我一样在这样的生活中挣扎著。」

最终，他在片尾说道，「美国梦(American Dream)已死。」而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不只他，据美国《福斯新闻》(Fox News)报导，「美国梦」是承诺任何人都可以透过足够的努力来获得成功和幸福的生活，但有愈来愈多的美国人认为，「美国梦」正渐渐成为一个古老的传说；从最新民调中显示，仅2成多民众仍相信著「美国梦」，大多数人认为「美国梦」已死，创造理想生活早已变得更困难。

此外，市调咨询机构哈里斯民调(Harris Poll)也从3月份一项调查发现，高达84%的美国人更想拥有房产而不是租房，然而，61%的租屋族心灰意冷地表示，担心自己永远不可能买房。有一民众受访时说，「人们不可能拥有父辈所拥有的东西，经济情况已然完全不同。」

愤怒、绝望，日益增长的倦怠情绪在这世代的年轻人心中扎根。据麦肯锡(McKinsey)2022年的一项研究，Z世代的焦虑、忧郁和痛苦发生率高于任何其他年龄层；同一研究还发现，Z世代是最不可能就上述这些情况寻求医疗照护的群体，主因在于，心理健康治疗的费用太昂贵。

活跃于社交平台的他们，报吿中称，「许多Z世代甚至表示，他们第一拍都会先透过向TikTok或Reddit(美国版PTT)寻求建议，来平衡自己的心理状态。」

「这不能怪他们，」莫萝表示，「Z世代中有许多人的成长时期，早已被当年那场新冠大疫给毁掉了。」如今，他们正努力适应成年后的生活，更甚者，这群人或许已无法享受拥有住房、舒适的收入，或是稳定气候等带来的好处。

通膨问题俨然成为Z世代难以摆脱的宿命，莫萝指出，当消费者预期物价将持续走高时，对抗通货膨胀就变得更加困难。

《 彭博社》(Bloomberg)援引英国数据进行的一项分析发现，自疫情大流行以来，16至24岁民众对于通膨预期的上升幅度超过任何其他年龄层。研究人员认为这是因「疤痕效应」(Scarring Effect)所致。就如同中国经济在后疫情时代表现不如预期，经济内需疲弱、成长放缓，有不少学者将问题归咎于「疤痕效应」。

千禧世代迎头赶上，Z世代呢？

如文章前述所说，千禧世代可说是最黑暗的时代，他们经历的是一场因金融海啸引发的经济大萧条，是二十世纪持续时间最长、影响最广、强度最大的经济衰退，股灾、负债、人均所得降低、失业率飙升⋯⋯种种绝望成为那一代人最沉重的打击。

相比之下，如今苦恼的Z世代或许「真没那么糟」，能从当年的千禧世代经历中得到一些慰藉。

花了许久的时间，有撑过这一遭劫难的千禧世代人们凭借著努力，一个个陆续翻身，莫萝表示，千禧世代在某些方面已迎头赶上；根据嘉信理财集团(Charles Schwab Corporation)计算，「截至2022年，Y世代(指千禧世代)的平均退休储蓄已超越X世代。」

此外，自2019年以来，40岁以下劳工的薪资平均上涨了14%。

不少人认为，Z世代运气比Y世代好得多，如今Y世代正急起直追，生长在幸与不幸所交织的Z世代呢？这批疫情后的劳动力即将进入职场，是否能扭转面对大环境的心态及生活，则仍有待时间考验。

本文授权自今周刊，原文见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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